说起李煜这个人,个中滋味五味杂陈。千古词帝,一代昏君。
李煜,南唐后主,李璟第六子。精音律,谙书画,最善谱词。早年的他无关政治,身沉风月。可命运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把龙袍意外的加在了他身上,从此他荒唐的皇帝生涯开始了。
耽于诗词的人,你让他理政,好嘛,你看吧,《玉楼春》:“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开,重按霓裳歌遍彻。”《浣溪沙》:“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蝶恋花》:“桃杏依稀香暗度,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菩萨蛮》:“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这是他早期的宫廷词律,淫邪迷离,满眼脂粉,尽彰风月,有大小周后陪着,有词谱着,有歌唱着,也是乐哉悠哉呀。天下与他无关,黎民与他无缘。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看看吧,这是李煜国破家亡在即仍谱词填曲,莺歌燕舞的下场,也是一份他当朝理政的自供状。一场冲杀,江山没了,人生劫难开始了。袒胸露背,自投囚车,李后主开始了三年被囚禁的生活。
一首《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道不尽满满的哀怨,诉不尽悲苦的回忆,流不干无限的悔恨。囚禁的日子最难打发,更何况自己的爱妻小周后还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宋太宗凌辱,糟蹋。他做皇帝时的反抗都是徒劳,现在作为阶下囚,他更无言,更无助,更无奈。整日沉迷于诗词,麻醉自己,逃避现实,短短三年间,李煜留给后世三十首空前绝后的词作,悲惨的境遇,让他寄情于诗词,才思喷涌,汩汩滔滔,成就了李煜千古词帝的盛名。
身陷囹圄的李煜,重新拥有了“词”,找到了后半生唯一的伴侣,找到了一个可以安放心灵的家园。脑洞大开以后,李煜的视野便出现了一个全新的诗词世界: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相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看看这首《浪淘沙·往事只堪哀》,一改他过去词作的淫艳轻浮,写尽了一个从天堂堕落地狱之人的撕裂体验,释放出他的词作风格即将发生巨变的明确信号。无限凄美,无限慨叹。也许这段岁月,生活是暗淡的,可李煜的精神却是充盈的。
李煜的多愁善感,多才多艺被一首词定格成永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是他四十一岁生日之际,喝牵机药魂归故里之前留下的千古绝唱。
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李煜走了,带着满满的乡愁,从此寂寞的梧桐小院更加寂寞了。
一梦家国已远,一梦离了人间。李煜,作为君主,他是笑话,作为词者,他是神话。他是荒唐的南唐后主,他是真正的千古词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