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知何时从田间采了许多小蒜回,理去枯草,洗净切段后拌上她日前用石磨碾的细米(大米磨碎后的粉状物),捏成一个个瓜子形的粑粑,均匀地摊在锅沿上。锅底有一小方开水,正腾腾地冒着热气。乡里人就是利用蒸汽让粑粑一面牢牢地贴在锅底,另一面慢慢地熟透。
一两根木柴悠悠地燃烧着,不急不躁的热量逐渐让锅底的米粑散发出可以吃的香味。母亲揭开锅盖,小心翼翼地把剩余的水先舀出来,避免让才烤好的粑粑掉进去被毁掉。去除了后患之忧,母亲麻利地用锅铲铲出一个递到我手上。翠绿的小蒜,掩映在洁白的细米中,颜色如同刚采出来一样碧透。米粑的另一面已成焦黄色,咬上一口,酥脆中弥漫着清香,别有风味的粗糙感化作了浓浓的嚼劲,让人吃得无法停下。
疫情爆发的日子,家乡的春天正缓缓归来。奶奶听远在吉林的姑姑说,东北人喜欢用小蒜煎水喝,解毒效果甚好。于是她兴致勃勃地从菜地里采了一大把回来。小蒜的外表像细瘦而精神的葱,根部又连着一个透明的拇指盖般大的小蒜头,而且炒出来的味道与蒜味颇似,故乡人名之曰小蒜。初春的田边地头,别的草木尚在发芽阶段,小蒜却蓬蓬然长了一片又一片,引得家家户户提着篮子漫山遍野去寻找。割回来与鸡蛋同炒、下面条都行,不过最好吃的还是做米粑。
春雨再多下几阵,野蘑菇就一个个撑开了小伞。白的像牛奶,灰的也不暗淡,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母亲在干活的地方发现了好几丛,她像私藏宝贝一样用草盖住以免被人发现,一次只踩10来株回。清水冲干净,扔进锅里煮面条,浓郁的香味从咕噜咕噜的水中飘开来。咬上一口,方知从前在市场上买的蘑菇皆徒有虚名,唯有它们才配得上“山珍”二字。
春意渐浓,各种野菜爬满了山坡。蒲公英除了入药原来也是可以炒菜吃的;新鲜的荠菜切碎了包饺子,胜过韭菜,老一点的清炒,有先苦后甜的余味;黄花菜用盐稍加腌制就会形成一股独特的酸甜味,是难得的下饭菜。
傍晚去湖边散步,偶遇打尖的茅草(此刻的它们更准确地叫法应该是“爆针”),我用少年时代的手法熟练地将其抽拔出来,直到“不堪盈手赠”,才携了这“白茅纯束”,欣欣然归去。
2020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