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很安静。
跳广场舞的音乐停下大约半小时之后,也就是每晚的九点左右,彩都会出来再遛遛狗。
小区里提倡文明养狗,尽管她养的只是一只体型很小的宠物犬,其它时间出来她仍然遵守规定用狗链牵着,而此时却不用,因为此时人少,而且它并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它己经很老了,彩想给它更多的自由。
儿子己经成家另过,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平素很少回来。丈夫偶尔会出差,尽管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却仍是如此,她笑称他是"背包客"。他们感情很好,就算是出很远的门,她也不怎么担心他,十几年的部队生涯与到地方后多年的基层管理工作赋于了他稳重、得体的令人放心的属性。
高大的行道树和路两侧的路灯,让道路变成明暗错落的斑驳长廊,更显的恬淡安宁,如同她的生活。时间真快呀,自己己经退休两年了。
彩回过神来,猛的发现狗狗己不在她的视线里,她轻唤着它的名字,用眼晴向暗影里搜寻。
只一会儿功夫,她就发现了它,原来是和另一只狗在一起,那是小区里的一只流浪母狗。现在不是狗的发情期,主人连续的呼叫完全压制住了它对异性的兴趣,摇着身子跑向它的主人。"都这岁数了,还想媳妇呀,羞不羞呀!"说到媳妇儿这几个字儿,彩的内心深处的一个痛点犹如被忽然猛击了一下,她的内心又翻腾起来。 她的弟弟根己经失联二十年了,而现在她的侄女也就是根的女儿不久之后就要结婚了。
背包客接到了妻子彩打来的电话,她很少这么晚打电话。他理解彩内心的牵挂、愧疚、痛苦、愤怒与不安,这么多年来,每每忆及此事,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尽管后来他们之间很少提及此事,而在这侄女将要结婚之际,这些复杂的情感之中又增加了一分内心的慌乱与难言。
他安慰彩说他回去就尽心和她一起准备侄女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保证对的起弟媳一家三口。
当年,根来投奔他们的时候只有十六七岁,其实他可以直接在单位的服务公司给根找份差使,但他觉得年轻人有个傍身的过硬技术才好,于是花钱让根去学了车辆维修顺变还学了驾照。根很好学,学成后就应聘去了单位的机车队。
根很能干,不仅维修本职工作做的很好,而且遇到人手紧张或推土机司机们临时有事的时候他还会主动顶上去,不仅领导、同事们喜欢,而且挣的比很多正式工都多,这让他这做姐夫的都觉得很有面子,彩的知足更是挂在脸上。
一晃五六年过去了,跟彩与根说了有人给根介绍对象的事情,彩跟他说过根在老家有一个对象,俩家多少沾点亲戚,当然是比较远的那种,那女孩叫菊,很朴实模样也不错,俩人打小就好,双方家长也很满意。他提醒妻子距离有点远,妻子说也是,可是他自己愿意,再说两家也挺好的,硬拆散了面子上也过意不去。远就远点吧,当年跟你跑到这千里之外,现在不也挺好吗!他知道彩真觉得自己跟中了彩一样,不仅找了个好丈夫,而且还在丈夫的一番运作之下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他明白彩的知足,再联系到姐弟俩的人品,他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根的婚礼办的很热闹,菊确实也不错,那时他觉得没坚持拆散他们也许是对的。
婚后,菊留在老家,一来可以照顾双方父母,更主要的是需要等待合适的条件才能搬到他们这里来,那时候住房还没有完全市场化。住房还主要依靠单位解决。
又是几年功夫,根陆续有了一对儿女,在根的女儿四岁多一点儿的时候,他终于给内弟争取到了一个合适的住所,是单位因调整而闲置的二层小楼,虽说也还会有其他临时工被安排在这个楼上,但内弟分配的是个大套间,足够宽敞,比当时他和彩住的都要好。彩听了很高兴。
菊来了,带着一双儿女,从遥远荒僻的乡村,来到了丈夫的身边。可是高兴了没几天,他的丈夫就突然消失了。她惊恐慌乱、举足无措,象挨了一闷棍又象掉进了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