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换季了，小嫦照例要把夏天的衣服折叠收入柜中，把秋冬装悬挂起来。

细心的她，总是把有口袋的衣裤都翻了个遍，谁知道会不会惊喜地翻出几张遗忘在内的百元大钞呢？

别说，还真是翻到了十万……当然，小嫦翻到的，不可能是现金，而是五张不同日期的欠条，署名很潦草，但是可以看得出是卉卉。

不再是惊喜，而是震惊了。

卉卉这个名字，小嫦估计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她是小嫦老公马向的前女友。当年，小嫦是经过“努力”，才和老公修成正果，成为让人羡慕的马太。

“难道这些年，老公一直和卉卉秘密有联系？”

“他们现在是情人关系？”

“不会，是情人的话，怎么还写欠条呢？”

小嫦是个心思很深的女人，在完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尽管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露声色。但是，也不妨碍她对马向做一些打探。

于是，小嫦掏出手机，翻出前同事晒在朋友圈的一张聚会照片。随后，走到书房。在正看书的老公旁边坐下，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照片。

“这个聚会，卉卉又没来，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小嫦装作无意地闲聊。

“呃，不知道啊，没有联系过”，马向停顿了一下，淡定地说。

“要不，我们都问问周边的人，看看有没有她的消息？”小嫦进一步说。

“她有她的生活，我们自以为的关心，对她来说可能是打扰，不要去管了好吗”，马向温柔地拍了拍小嫦交叠在膝前的双手。

小嫦便笑笑地点点头，但是心里却笃定这事不简单。因为，每当马向使出“温柔杀”招数时，便是试图让事情不要继续下去的心思。

二

确实，等小嫦走开后，马向再也没有心情看书了。

卉卉，是她曾经深深爱过的女子。就是这个像风铃一样清脆地摇曳在他心中的女子，一年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整个地惊呆了。

她依然苗条，却不再充满活力，而是瘦到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走；她依然长发，却不再飘逸，而是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她依然是那张瓜子脸，却双眼深陷，脸色黯淡……

说实话，马向还是蛮心痛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却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低着头说，她想借两万。

那个倔强而又骄傲的卉卉，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伸手借钱的。

马向当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从手机银行转给她。卉卉倒是不含糊，认真地留下一张欠条，尽管马向一再说不必了。

有了一次，自然就有了第二次。

直到第四次，马向才知道卉卉为何放弃尊严，一再问他借钱。因为第四次来借钱的卉卉，没说一会话就浑身哆嗦，还抽搐起来。

马向吓坏了。

正准备叫救护车时，卉卉扑过来抓住手机，苦苦哀求说不要打电话，她只需要钱买点东西，马上就能好。

马向明白了，卉卉是瘾君子。

他说带她去戒毒，她却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说如果马向这么做她就只有死……最后，在卉卉痛苦的嚎叫中，马向只能心软地再次转钱给她。而卉卉，依然留下一张事前准备好的欠条……

马向不知道卉卉怎么会变成这样，便偷偷地向共同朋友问了她家的住址，了解一下情况。

接待他的，是卉卉的老公张先生。他告诉马向，卉卉婚前就有轻度的抑郁，主要是因为在前面一段感情受到了很大刺激。张先生很喜欢她，愿意陪她一起度过。

谁知道，婚后卉卉抑郁加重了。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接触到毒品。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她说能对抗她低沉灰暗到想死的情绪，于是越陷越深……

三

了解完后，马向心里的罪恶感又跳出来了……因为他就是卉卉的上一段感情。换句话来说，卉卉如今糟糕的状况，是他造成的。

三年前，他和卉卉在同一间公司，一个是做业务的，一个是会计的。工作之间往来，也就慢慢有了爱情的火花。

因为两人岗位敏感，怕惹来别人的无故猜测，他们选择了地下情。

一年后，他们开始谈婚论嫁。主要原因是马向妈妈身体不好，又急切地想要抱孙子。马向是孝子，怕留下遗憾，就想尽快满足妈妈的意愿。

就在这个关键，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主角是卉卉与上海分公司候总。

那件事发生在公司的年会。卉卉是个爱玩爱闹的活泼女孩，自然十分投入这场狂欢宴会。只是很遗憾，马向临时飞往上海处理事情，缺席了。

年会的第二天，马向拖着行李疲惫地回到公司，准备继续奋战时，却发现这次年会出了一件风流韵事。

传闻当晚很多人都喝醉了，包括上海分公司的候总，所以公司行政部为有需要的同事在宴会所在的酒店定了房间，都在同一层，方便大家休息。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当同事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时，就有几个人发现，候总和卉卉先后从同一个房间出来……

马向听到这个消息，低头沉思了好久。

中午，马向约卉卉到外面吃饭。看他阴沉着脸，卉卉便急了，她解释说清者自清，房间根本只有自己一个人，并没有传闻中那种不堪的事情。

马向只是轻轻地说：分手吧。

卉卉简直要疯了。

马向又何尝不是？其实他最近一直想提分手，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刚好这件事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尽管他一点都不怀疑卉卉。他真正的分手原因是，卉卉卵巢有问题导致不孕。而他是独子，妈妈又渴望孙子……他不得不放弃卉卉。

而可怜的卉卉，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因为这是马向趁公司体检时，瞒着卉卉，让相熟的医生帮忙检查多一项……

四

因为有了罪恶感，马向就想帮助卉卉。

可是，没等马向想好怎么做，小嫦就瞒着马向找到了张先生，向他出示欠条，让他替妻子还债。

张先生打电话给马向，说因为卉卉，他已经家徒四壁，能不能宽限几年？

马向说，“这是我的钱，不用还了。就算小嫦告到法院都没用，因为夫妻一方在从事赌博、吸毒等违法犯罪活动中所负债务，第三人主张权利时，人民法院不予支持。这点法律我还是懂的。”

随即，马向问小嫦为什么这么做？

小嫦理直气壮地说，“欠债还钱，需要什么理由吗？”

“是的，卉卉欠了我们十万，可是你欠卉卉的呢？你这辈子都还不了……”马向愤怒了。

“我欠她什么了？”小嫦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回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年前，卉卉和候总的事，是你一手策划的“，马向终于说了出来。

小嫦没想到马向知道这件事。

当年，小嫦是行政部的工作人员。年会当晚，为同事订房间的，正是她。第二天早上，候总下到酒店大堂时，小嫦临时起意，想趁此机会为自己的幸福做点事情。

于是，她截住了候总，说总部李总有急事让她马上回公司。而董事长有份文件落在1108房，请他帮忙上去拿一下，并给了他一张没磁的门卡。

1108房，就是卉卉的房间。候总拿着没磁的门卡，当然刷不进去，随即离开了。同楼层的同事，却只看到了候总从卉卉房间出来那一刻。

小嫦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希望促成马向和卉卉分手。作为暗恋者，她才有机会接近马向……

五

马向是在一年半后和行政部的同事喝酒，对方向他透露的。巧的很，这个同事此前调往上海，和候总关系还不错。于是，经当事人口述过程，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那时，马向已经和小嫦结婚了，小嫦也已经有孕在身，马向妈妈欢喜得不得了。

马向尽管非常气愤，但也不得不承认，也正是因为小嫦铺了前路，他才借机提出和卉卉分手。所以，他也没有立场去怪小嫦做了这么卑鄙的事。

对于卉卉来说，他们夫妻俩都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马向把一切告诉了小嫦，包括小嫦为何成为瘾君子，为何向他借钱的事。小嫦在马向的劝说下，决定和他一起，为曾经做过丑陋不堪的事而赎罪。

此后，他俩出钱出力，和张先生一起，帮助卉卉戒毒，并在后续找了心理医生介入，治疗她的抑郁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