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子有百年多的历史。
前院有正房,与之照应的是客屋,两边有厢房,月牙门外还有间厢房,家里人称之为驴栏,旧时养驴的场所。二道门外,北墙是照被,一个硕大的福字一直沿袭下来,这里历来是栽花种树的场所。过道里还有一间叫做磨屋的,是当年推磨的地方。由此看来,旧时家里也算殷实之家。 听二姑说,土改时为了落个好成分,家里主动把客屋献出去,送给队里当了仓库,可惜的是当时客屋里的东西一样没能搬出去。
所谓客屋是当年家里过年节时祭祀的地方,里面的东西大多十分贵重。平日里家里别的孩子根本不允许随便进入。当年年幼的二姑有个好营生,就是定期去那里清扫卫生,扫地掸桌子。所以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家里有一尊包金菩萨就存放在此。可惜的是,当后来把客屋返还我家时,屋子的东西荡然无存,而那座镇宅之宝,从此也无影无踪。
客屋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一直非常神秘。家里唯一一个不敢独自进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偶尔随大人进去时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黑漆漆的房梁、紧闭的壁橱,最让我头皮发紧的是那个叫过廊的地方,总觉得那高高的板子上会有什么东西藏在哪里。
其实客屋那些年一直没有断过人。战山河时那里住过修河的民工,如今依稀记得那些叔叔们淳朴的笑容;那些年经常有送戏下乡的剧团,客屋也就成了他们落脚的地方,过年过节姑姑、伯父他们回来,妈妈总是主动腾出房间,这里就成了我们临时的家。
记得有一段时间,客屋又被征用,成了生产队的仓库,里面放的都是化肥。化肥对客屋的损伤非常大,和客屋一墙之隔的过道的墙皮脱落,而且泛着碱花,连青砖都成了湿的。 那年家里修缮房屋,拆了东西厢房,改成平台,拆了驴栏,拆了二道门。那个月牙门没舍得动,客屋本来也想拆掉,因为它实在不起什么作用了。可不知为什么,却被留了下来。和正房一样,揭了青瓦换红瓦,如今从外面看,一点看不出屋子的历史痕迹。 客屋如今成了家里成闲置物品的杂屋,而我对它的敬畏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