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见欢喜
“王妈妈,您就别打趣我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见喜心里却是一阵不快,因着在十二岁生辰那日偷听到了父亲和王妈对话,知道了自己原来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当时真是晴天霹雳,过后一个人在房间被窝里哭了好久,爹爹问她是否受了什么委屈,她只是淌眼泪,一句话也不说,自那之后,她有一个月之久,一言不发,和谁也不说话,即使是她一直最亲的爹爹,她也一句话不说,让张仲岳担心了许久,甚至开了许多解语闭之药与她服,莫不是都被见喜给摔了的,直到那日,爹爹急得在她眼前落了泪,说,“喜儿,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这样爹爹该如何是好?。”喜儿才“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她扑向张仲岳的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说了句,“爹爹不会不要喜儿了吧?爹爹会一直和喜儿在一起的吧?”张仲岳却是哑然失笑,抚着见喜的头,说道,“见喜是害怕爹不会陪在见喜身边?咱们可说好了,以后见喜成了亲,我这老丈人啊,要不就是那个臭小子住我们这,要不我这老丈人啊,可就得住到你夫君那去,见喜到时可不要不待见你老爹,嫌我妨碍了你们小两口哟。”
“爹,您说什么呢?喜儿要一直和爹爹在一起,才不要嫁人呢!”见喜神色里是少有的认真,可是他爹却丝毫没有察觉,只当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摸了摸见喜的头,说道,“爹会给你找个好儿郎,让我们的小喜儿,平安喜乐。”随后张仲岳便交代了店里的伙计特别是从小将喜儿照顾到大的王妈,叫他们不要给喜儿看乱七八糟的书,带她去听什么曲儿了,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不知道瞎想些什么。可是张仲岳却未曾察觉,见喜对他的情感已变,见喜之所以一个月一言不发,只是在重新思考自己和爹爹的关系,既然自已不是爹的女儿,那么,自己是可以爱爹爹的吧?是可以像女人爱男人一样的爱吧,是可以像崔莺莺和张生那样相爱的吧?她这么想着想着,心里豁然开朗了,爹爹,素玫姑姑不在了,我也可以好好的爱你的,我会比任何人都爱你,这就是一个月之后,她得出的结论。那时,她才刚满十二岁一个月。
之后,她变得比以往更加的活泼,也更加的能干,她主动学习了许多女工,刺绣也从一开始扎的自己满手是伤到如今已经是栩栩如生了,甚至还特地去专研了厨艺,每日变着花样的做些菜,小糕点给大家吃,还特意将《饮食正要》这本专讲食疗的书实践了一遍,许是她真有天赋,抑或是她真的一直废寝忘食的研究和实践,总之,她做出来的膳食人人都说好,有时医馆里一些大病已愈,但正气仍虚的病人,就经常可以吃到见喜所制的食疗佳品,既好吃,对于恢复正气也十分有效,都夸赞张神医的女儿长大了必定也是个神医呢,说她,长得标致,心又善,这么好的女儿,张神医有福啊。张仲岳听了乡里一些人对见喜的称赞,心里也是十分欢喜,不过他倒是觉得姑娘家的,好好享福就好了,现在有他这个父亲对她无微不至的疼爱,以后,有了婆家之后,见喜这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不爱,倒觉得见喜过于操劳了,女儿嘛,不就是用来宠的。见喜听了心里也喜滋滋的,心里想到,才不是张神医的女儿呢,我会是他最爱的人的。张仲岳出了自豪心疼之外,更是惊讶于见喜的变化,为何前几日觉得还在膝头撒娇的小孩,突然变得如此细致与老练,他在某天接诊完所有病人之后,找到了还在厨房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的见喜,问见喜“喜儿,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忽的如此勤快?爹这段时间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明日爹爹和你去龙源街游一游可好,看你最近一刻也停不下来,爹爹从小怎么和你说的,做事要张弛有度,你把自己搞得跟陀螺似的,会把自己累坏的。”“我不累!”见喜立马答道,脸红扑扑的,眼睛发着光。
“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明日去龙源街游玩,你去不去?还是还要待在你的小厨房?”张仲岳看着自己最近长得特别快的女儿,又变得如此乖巧懂事,内心也是喜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您别摸了,摸了头长不高可怎么办呀?”见喜的声音柔柔的,糯糯的,眼睛水水的,像及了一只被顺了毛一本满足的猫。
“哟,我们见喜怎么会长不高呢,来,让爹看看,我的小喜儿啊,都有大姑娘的模样啦。前几日见你还小不点似的,怎么突然都快到爹的肩膀了。”张仲岳量了一下见喜的身高,惊讶不已,爹,您这几个月,每日都要诊治那么多的病人,根本都没有注意到我好不好。”见喜噘着嘴说道,可心里却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他最喜欢爹爹认真诊治病人的样子了,爹爹总是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一直都温柔细致,甚至面对那些令人作呕的污秽腥臭之物,他也是没有丝毫的不悦,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五、十岁生辰
见喜从小到大都淘得不得了,一直都不让人省心,和乡里的孩子们到处疯玩,他爹也随着她去,说小孩天性就是爱玩,她喜欢玩,就玩。王妈在一旁对着张仲岳说,“老爷,小孩天生爱玩是不错,可喜儿可是个女孩,这么疯玩,像假小子似的,以后可怎么找婆家。”见喜在他爹身后对着王妈吐舌头,做鬼脸,时不时的跑去揪一下王妈的衣裙,玩得不亦乐乎,她才不管王妈说什么呢,爹爹最好了,每日都温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也会偶尔下个厨煲一锅好喝的黄芪鸡汤给自己喝,做一些自己喜欢的小菜,不像王妈,老是叫她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凶死了。
快到她十岁生辰时,家里来了一位小哥哥,和谭伯伯一起来的,谭伯伯是父亲的同门师兄,对见喜十分好,见喜一些贵重的物品,几乎都是谭伯伯给她送的,父亲为人虽不至于节省,但父亲不慕虚荣,生活起居都以简洁便利为主。自然也不会买那些华而不实的无用装饰,见喜对这些倒也不关切,父女二人倒也是过得简朴得紧。
先前谭伯伯偶尔也会来医馆待个一两日,和爹饮酒,喝茶,谈论一些大人间的事,小孩子是没必要知道的,所以一般那时爹爹都会叫王妈带见喜出去玩,放风筝啊,买一些小零嘴什么的。而这次,谭伯伯带来了他的妻儿,谭伯母是一位端庄大气的女子,笑声疏朗,十分健谈,据父亲说,谭伯母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防风堂堂主言如风的女儿,武艺可是十分的高强。而他们的儿子,虽说才十三岁,但身姿矫健,如小白杨一般的挺拔,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倒是给他添了几分女孩般的娇媚,许是被人说惯了他的眼睛怎么比女孩还水灵动人,他总是刻意的冷着一张脸,眸子也刻意的隐藏于浓密的眼睫之下,仿佛结了冰的湖水一般。
“你们两个小孩玩去吧,我们大人叙叙旧,徐妈,上茶和糕点来。”谭伯伯对着儿子和见喜说道。
可见喜看着对面的小孩,冷着一张脸不可接近的样子,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切,什么人呢,不也是个小屁孩嘛,装什么大人样。
“走吧,去抓蛐蛐如何?”对面的小大人说了话,声音竟是十分的低沉,有一种陶埙的感觉。只不过从这略显低沉稳重的声音里说出去抓蛐蛐如何这样的话,让喜儿觉得特别的有喜感。
“好啊。”喜儿心里偷偷地笑了。
“久哥哥,
久哥哥和谭伯伯来家里住了有旬半,每天和久哥哥一块疯玩,疯得和假小子似的。
“不是就三年前嘛,小小年纪非得装得老气横秋的,喜儿,明天王妈和你一起去谭老爷家。”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和爹爹在一起,我一刻也不想离开爹爹!爹爹,你是不是不要喜儿了,我去谭伯伯家,谁给您煎药啊!”喜儿看向因着说笑打趣面色变得有些神气的爹爹撒娇道。
“喜儿,我们家还没有困窘到连个煎药的伙计都没有,你这次一定要去,你也知道爹和谭伯伯的交情,爹也十分喜欢你久哥哥,此次不能亲自去祝贺他的生辰,爹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你不代爹爹······咳咳咳···爹爹怕是心神更加不宁了···咳咳咳··”张仲岳说着又急咳了起来,“你想···咳咳咳,你想让爹爹高兴,你就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您别着急!不过我可说好了啊,为久哥哥过完生辰我可马上就回来!”见喜见爹爹急了,连忙妥协。
“好,喜儿乖。为父想歇息了,你也去歇息吧,我看你目旁发青,小小年纪白睛倒是生了不少血丝了,为父很心疼,为父知道你为了我的病寝食难安,喜儿不用担心,你爹爹我可是神医啊,不怕的。王妈,拿一颗朱砂安神丸给喜儿服下。”张仲岳向喜儿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