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一朵花上抒情
文/文竹若风
女人天生爱花。
春天一来，花事纷繁，爱美的心，总是欢呼雀跃。
春风浩荡，气温一天天升起来。前几日不断打望的小花骨朵，突然一下子炸开来。
那种蓬勃的美，让人满心欢喜。
腊梅早已花容失色，梅花正开得热闹。“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红的热烈，娇艳。白的，纯净，神圣。还有绿梅呢，恰似豆蔻少女，青涩中有娇美，稚嫩里有妩媚，要多美有多美。
每年梅开时节，总巴巴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从梅尚在襁褓之中酣睡，到欲说还休的将开未开。当她终于妆成，拿掉面纱，言笑晏晏，站在我面前，那一刻，心突然也像花一样，一瓣一瓣打开。
想起那句很美的话：未看花时，花与汝心同归于寂；来看花时，花色一时明白起来。是呀，是呀，这花好似专为你开的，她的明眸善睐，她的国色天香，都是为着懂她的那个人。
唉，要是来点雪就更好了，尤其是那红，一定要有雪来点缀，才美得脱俗，美得不落窠臼。不过，这个时节，雪是求不来的，遗憾。好在那幽幽的香气，弥补了这一缺憾。
有人说，梅香非在蕊，非在萼，而是骨中香彻。
人太多，这香气不太容易捕捉，只有在人迹罕至之地，那香方一点点漫过来。
梅香不同于腊梅香。腊梅香太腻，浓烈得直往你鼻子里撞，让人想打喷嚏。梅香清幽，你得使劲吸吸鼻子才能嗅到。我一向不大习惯太过的东西，比如太过热情就显得有些刻意，有些假，有些隔。梅香恰到好处，若有若无，似近似远，像君子之交。
看静水朋友圈发的花花，明艳照人，十分春色，遂想起耽于俗世，已经好久没招呼了。彼此都忙，朋友圈动态倒是天天关注，只是，舍不得打扰罢了。
夜半，万籁俱寂，以周末之名，闲聊几句。屏幕那端传来切切的叮咛：洛浦南岸，有一段漂亮的花廊，可触，可亲，可采，美极。国花园小山上亭子旁边，海棠要开了，美如仙境，让人心颤，一定要去看看。还有兴洛湖东，连翘、梅花、杏花、红叶李，也开得极好，而且人又少，好得很。天哪天哪，怎么办？我的时间太紧张了，都看不过来了！
隔着屏幕，我似乎已看到静水努着嘴又欣喜又着急的模样。是呀，这么多的花花，真真满足了一颗爱美的女儿心，可春光有期，万事缠身，脚步和眼睛，不一定都能随心抵达，这又是可爱的烦恼不是？
一定要在十天之内去赏花哟，互道晚安的时候，静水也没有忘记提醒我。
好吧，希望下周能有机会去看看这些花儿，不负春光不负卿。
小城的梅也开了。素不大出门的我，因着一个集体活动，和几个文友顺便去看看。
小城的所谓梅园极小，横竖不过几十步，因地理位置偏僻，也少有人来。我们到时，一个赏花者也没有。
向阳的一面，花已盛开。粼粼的白，灼灼的粉，夹杂一两株红，稍显单调，不过瘾。
呀，蜜蜂还不少，这儿飞飞，那儿瞧瞧，还有美丽的蝴蝶，在花蕊上招摇。
我在寻找中意的梅。还是偏爱白梅、绿梅，她们浅淡的姿容，在这乡野僻壤，更显风姿。粉色呢，略显俗艳，如果不能凭气势和造型吸引人，是很难让人产生如诗如画的感觉的。
同行者海英姐一身红裙，和白梅相映成趣。白梅胜雪，美就美在她较雪更多了一份灵动。虽然古诗这样评价：“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但我以为，雪美在意境，重人的主观能动性，梅美在心境，重客观环境对人的情感导引。各有妙处，是美的不同侧面，是很难品评其高下的。此一时，彼一时，很多时候，我们也不过是迎合心情罢了。
园子确实太小，来来回回不过就那几株梅。连看带拍照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但心依然被愉悦着，总觉得自己算是搭了春天的列车，没有掉队的遗憾了。
海英姐还念叨着下午要去西村看杏花。你看，这么多的花事，一场挨着一场，这马不停蹄的幸福，何尝不是一种甜蜜的忧伤？时间有限，分身无术，花儿又不等人，总怕错失那些美丽。
似乎每年都留有缺憾，顾此失彼，往往辜负了春天的美意。那一盏盏美酒，喝不过来呢，最终，总难免遥遥对了那山那树那花，喃喃：明年再约！
于是，明年复明年，我们大口大口吞咽着春色，生怕来不及，生怕被辜负，生怕自己活得不够尽心。
一星，一点，一绺，一片，乃至铺天盖地的春色，感染着我们。偷得浮生半日闲，遛遛弯，饱饱眼福，采点春光，负累的身心，似乎就有了再次出发的勇气。
自然从不负每一个爱她的人。她是母亲，也是父亲，还可以是朋友。她有博大的胸襟和气魄，她有歌谣般的绵柔，亦有史诗般的大气庄严。
男人们似乎是不大爱花的，或者说，他们爱的程度远没有女人痴情。花开，不拒绝：嗯，挺好。花败，亦不伤感：明年还会开嘛！看花的脚步，亦是匆匆复匆匆，他们不理解女人对花的那份固执，正如不理解女人对细枝末节的斤斤计较。不过，他们在意这些在花中徜徉的女人就够了。
从前时光慢，花好像总也开不完。“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般善解人意的男子，总让人感觉温暖。如今，时光弹指老，连花儿似乎也被一根鞭子抽打着，女人的脚步不得不跟着加快，快些呀，快些呀，不然，花儿就要落了呀！而男人也在催促女人，快些呀，快些呀，花有什么看的呢！
瞧瞧，这一慢一快之间，该是隔着多少个春夏秋冬，才能匹配出上好的药方呢？
每个女人都有一颗春暖，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一份花开；每个女人都有一腔柔情，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满腹蜜意。
失落总是有的，欣喜也不缺乏。你看，不是每一株花树都同时盛开，就连同一株上的花也不是同时开放呢，我们又何必苛求男人和我们同步？只要同一节拍上的时光，还足够欣悦，足够温暖，就大度一点，原谅他们落下的一肩半步吧！
春天在一朵花上抒情，我们在庸常日子里叙事，偶尔，交换一下方向，在短短的交集里，彼此照拂，又再度融入各自的生活。
春光浩荡，更多的花儿粉墨登场。她们呼朋引伴，明媚着，灿烂着。隔空抛来一串笑，把庸常的日子，一下子炒得活色生香。
我们也该是春天里的某朵花，在秩序之外，追撵一段虽短暂但又馨香的时光。
张红梅，笔名文竹若风。部分散文、诗歌、小说等作品刊发于《辽河》、《奔流》、《牡丹》《当代散文》、《思维与智慧》、《河南诗人》、《散文诗》等。有个人公众号“时光里的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