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2日
家中
A妈推了推老花镜,小A正要出门
A妈:“妮,又出去啊,别玩太晚。”
小A:“嗯,妈,看完电影我就回来。”
A妈:“还回来吃晚饭吗?”
小A眨了眨眼说:“嗯……要吃排骨炖冬瓜!全天下就我妈做的最好吃!”
空气中似乎还有些许凉意,寒风直往人骨子里钻,小A裹了裹风衣,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本来约好了六点半在电影院门口见的,这都六点五十三分了,小B人怎么还没来,小A有些焦急的看了看四周,发现人群中的小B手里提着个塑料带,慌慌张张的朝自己走来。
小A:“哎呀,你总算来了,我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小B:“我怎么敢呀,你看我这不是去买饮料了么,走走,快进去吧,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小A接过饮料:“要不是看在咱们俩第一次一起出来玩的份上,我早就在你家门口唱忐忑了。”
两人相伴走进影厅,饮料中的冰块加深了小A对寒冷的感知,仿佛一下子触摸到冬天。
小A在座椅上不停的扭动:“我好像胃痉挛了,整个胃像被人抓起来拧……”
小B神情有些许迷离:“是不是受凉了?”
小A:“我……从来都不胃疼的,好难受……”
过了一会,小A起了些许呕吐感,便捂着嘴跑进厕所,还未弯下腰,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席卷了全身,占据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直到她将喝下去的饮料全部吐出来后,那感觉才慢慢的消失了一些。
小B仿佛心不在焉,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小A,把玩着手上新做的指甲,随口问了句“你还好吧,有事没”
胃里的胃液混合着水龙头里的自来水冲向下水道,小A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准备走出洗手间,扭了一下头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才发现看不清自己的脸,重影,模糊。于是干脆就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发了许久的呆,待缓过来之后,和小B说了一声便打车回家了。
猫:“喵”
小A:“亲爱的,这么晚还在乱跑呀,小心奶奶打你哦,我今天不是很舒服,不能陪你玩了呢。”
路边摊张奶奶把一个小板凳放到三轮车上说:“小A呀,怎么脸色这么差呀。”
小A头忽觉一阵头晕说:“奶奶,我可能是今天出去衣服穿少了受了点凉吧。”
奶奶:“噢,那就赶快回家吧,喝点喝水吃点药,多休息。”
小A:“嗯,奶奶你回家的时候也注意安全。”
回至家中
妈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呀,饭做好了哦!你最爱的冬瓜排骨汤。”
小A揉了揉头:“妈,我有点不舒服,有些累了,好想去睡觉,你先吃吧。”
妈妈赶紧靠了过来摸了摸小A的额头:“没事吧,怎么了?”
小A:“可能受凉了,哎,没事,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妈妈叹了一口气:“那行,那你好好休息吧,晚上盖好被子。桌子上有我刚给你冷的白开水,你端进屋里吧。”
小A躺在床上,本以为折腾了一下午的她会很快睡着,没想到心底一股莫名的兴奋感,扰的她一整夜都未合眼,直至太阳升起她都异常兴奋。
2005年3月3日
教室中
小C:“小A,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呀!”
小A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困……”
小C:“下节课可是班主任的课,你可不能睡。”
小A:“呼……”
这个时候小B凑过来递给小A一瓶饮料说:“喝点果汁醒醒神吧。”
小A喝了一口,勉强睁大眼睛,继而又趴在桌子上,不一会昨晚的那种难受感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头晕,恶心包围着她,让她顿时无法呼吸,而与昨天不同的是这种莫名的兴奋与刺激仿佛在摆弄着她的神经,让她从内心里想要这种感觉更强烈点。
放学回家的路上,小A路过张奶奶的小摊,张奶奶养的那只猫冲她大声的叫了一声。小A没有理睬猫,只觉得身体有些沉重,心里有些烦躁,平时觉得特别可爱的小猫,今天仿佛也在和自己作对,干脆让它消失算了,当小A心里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
身旁奶奶关心的问:“小A回来了呀,今天很开心吧,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呀?”
小A并没有像以往同张奶奶聊天,而是径直向前走过去有些敷衍的说:“嗯,是呀也就这样吧。”
小A一回到家中便瘫软在床上,回想起那一阵阵奇妙的感觉,心里就会越发不安,她强迫自己拿起手机,鼓足勇气输入了自己的症状。
“恶心,呕吐,头昏,全身乏力思睡,注意力不集中,视物不清,焦虑,心烦等症状。指导意见是……珍爱生命,请远离毒品……”
什么?!毒品?!小A如同五雷轰顶般楞楞的看着手机,小A还没有反应过来。体内又一阵迫切的身体悸动席卷了他,她才如梦方醒似的认识到自己病的严重性。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成了一个吸毒者。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为什么会染上毒品呢?自己是否真的是一个吸毒患者呢?小A百思不得其解。
“毒品可鼻吸,烫吸,可与水搅拌,可注射。”
小A回想着自己的反应与接触过的人。
可鼻吸,可与水搅拌,可与水搅拌……可与水……
对了!是小B!小A记忆中的结合点,终于清晰的浮出水面了。
小A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小B的电话。
小A:“为什么?”
小B顿了一下,很快便明白小A想表达的,笑嘻嘻的说到:“哎哟,不爽吗,稍微来一点没事的。”
小A:“你卑鄙!”
小B:“没有啊,如果你觉得我卑鄙,那我以后不给你了就是,大家都是朋友,我可是好心。”
就在这个时候,小A五脏六腑又开始剧烈的撕扯起来,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仿佛能听懂人话,比昨天更加剧烈的活动起来。
小A左手抓着被子,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说说:“还有吗……”
小B:“两百一克,管三次。”
此时,就在小A犹豫的时候,体内的感觉愈发强烈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团,对着电话那头的小B说:“给我来两百的。”
放下电话的小A紧紧的抓着床沿,手肘拼命地支撑着快要瘫倒的上半身。她不能原谅小B,这种明知故犯的行径太卑劣了。这哪里是朋友之间做的事情?可是没有货,自己就会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想要货只有从小B手里拿。
第二天,小B将小A领到学校较为偏僻的树林中,悄悄的往小A手里塞了一个半透明的封口塑料袋
怎么办?自己目前已经算是一个吸毒者了,如果以后毒瘾越来越大了怎么办?如果父母知道了怎么办?自己会不会被警察抓进去,听说那里面是一个是非之地,形形色色的人都在……
“喵”
奶奶:“小A回来了呀。”
张奶奶像以往一样笑呵呵的跟小A打招呼,小A并没有搭理,此时的她心烦意乱,但那只猫今天像是不知趣似的缠在小A身边,不停地冲她叫唤,她不知哪里来的怨气,一脚踢了过去。
“小A,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还是考试没考好?”张奶奶看着今天有些反常的小A疑惑的问到
“没事……”小A裹了裹外套,低下头快步往家走……
2008年5月4日夜深人静时,某小区
小A轻悄声问到:“确定干这一家吗?”
同伙小C:“就这家,我观察他们很久了,晚上没人,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小A:“好,那咱进去搞点东西。说不定捞着什么好东西,又能去换点那个了。”
原先无数次在心里发誓,只买最后一次的小A在自我安慰的“最后一次”中越陷越深,最终,身上的钱花完了,没有货的时候她整夜整夜难受的生不如死,最终跟另一名也在小B那买货的小C一起,准备晚上大干一票
正当他们要行动,一群黑衣人从草丛中扑向他们,一阵刺痛感后小A手腕上一阵冰凉。
“别动!我们是警察。老实点!”
小A被送进了戒毒所。戒毒所的生活很忙碌,早晨六点半起床,穿衣叠被,打扫卫生,洗脸刷牙是在同时进行的。戒毒所硬件设施很差,号社每天的用水就是那么一桶,每天有固定的时间打水,同样上厕所也是两个塑料桶。这让原先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小A受尽了这辈子最大的折磨和苦楚
2009年9月23日
小A从戒毒所里释放出来,她呼吸着外面的空气,重获自由的感觉想让她顿时眼圈一红,她激动,但是她也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紧绷着一根弦,此时重获自由的她,便要时刻警惕着,不能再次犯错,以往的一错使得自己满盘皆输。她不想重蹈覆辙,她想重新做人。
2010年9月24日
小A的手机屏幕亮起:“哟,听说你出来了,怎么样了啊。”
小A眉头一缩,犹豫了很久:“挺好的,就是里面苦了点,累了点。”
小C:“怎么,还打算改邪归正了啊。不给你扯淡了,我这里有一批好货要不要?”
小A心脏骤然一缩说:“不要。”
小C:“行了吧你,这可是刚来的货,别人都没有呢,我昨儿试了一下,这感觉绝对爽上天。”
小A顿了顿:“最后一次。时间地点。”
小A踏上了复吸的道路,她以“吸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吸了”进行自我安慰,其结果是永远沉浸在“吸最后一次”的恶性循环之中,不能自拔。
2010年10月5日
小A决定离开熟悉的城市,她想离开认识的毒友,存在的毒圈,她想逃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她崭新的生活。
可是她错了。身体里的毒虫叫嚣着,驱使她去寻找更大剂量的毒品,她恐慌惊惧,她万万没想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饥不择食是件更可怕的事情。
2010年11月26日
小A接受冰毒注射,她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深陷,但她已经完全放弃挣扎,每一天的飘飘欲仙与惊慌恐惧交错。她快乐的要疯,她也痛苦的想死。
2011年1月3日
小A的经济早已无法支撑她的毒品需求,最终拉低自己底线,为了金钱出卖自己。
“我叫AM”,小A吸了一口烟,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递给D说“你不来根吗?”
“不了,我不抽烟。”D打量着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正如红灯区其他女人的房间一样,但是屋内布置得很精致,地板打扫的一尘不染,粉色的床单,精致的蕾丝落地窗帘。幽暗的灯光照在小A裸露的皮肤上,照的她的面容显得不那么分明。
小A轻轻地撅起嘴唇,转过头向旁边吐出一口烟。一股浓烈的大麻味冲进D的鼻孔,他掩嘴咳嗽了两声。
2014年2月8日
“是艾滋病。”医生和护士像进行流水作业似的配合的很默契,针管里一眨眼就注满了白色液体。
“我这种状况,恐怕是没救了吧?”
下午绝症的恐惧在小A心中滋生出恐惧的萌芽,随着夜幕的降临,一点点并且真真切切的不断膨胀起来。
“只有我是另类的人。”看了看地铁上身边周围的人,她感到莫名的心焦,下了地铁且目不斜视的往前走。总之她想一个人待着。
“这么多人,唯独我患上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一遍又一遍的对着镜子问自己,自己为了拿到货做的那些不检点或者吸毒的事情,虽然不敢保证每个人都这样,可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为数不少,为什么偏偏只有自己没能逃脱厄运呢?想着想着,她不由得从心底涌上一股孤独感。
“我不愿意一个人这样。”
2014年3月2日
“传给这个人怎么样?”小A看着那些停下来搭讪的路人们,心底掠过一丝恶魔般的想法。
“就是他了。”小A头上仿佛带有恶魔的角,一种不可告人的心思变成一个又红又大的圆圈扩散开来。
傍晚的凉意更重。小A想着那些无耻的路人,油光满面的老男人们看着诊断书的结果的时刻即将到来了。会哭吗?会害怕吗?总之他们与我是命运一样的伙伴。总之我不必这么孤独了,小A薄薄的嘴唇露出了微笑。
她按捺不住要叫出声来,她想开怀大笑地在床上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