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日记


文 | 华荣


1.


我的哥哥死了,死于5月28号,时间是凌晨2点半。

那条路叫做梧桐街道,当晚有人将一根风筝线横拉在非机动车道,线头两边分别系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就这样,我的哥哥骑着电动车经过时,风筝线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划过了我哥哥的脖子。

他的头顿时滚落到了路边,而那辆电动车还载着我哥哥的身体开了很长一段路才失去控制,撞上了一辆白色的大众……


2.


案发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几名警察正在里面工作,现在是早上4点15分。

报案人是在3点多到达附近派出所的,了解情况之后,派出所第一时间安排了民警到达案发现场,因为不是一般的事故,就又通知了刑警大队。

“我当时车停在路边,正和我老婆打电话,突然一辆电瓶车撞到了我车门上,我车门都撞变形了,我想着那人肯定会受伤的,就赶紧下车看一下,谁知道一看给我吓惨了,那人是没有头的,躺在那儿还流了一地的血,本来想立刻打110,但我实在害怕,不敢停在那儿,就上车直接开去派出所了。”

“你凌晨不在家,怎么会在这里?”问话的是刑警队的小程。

在他前面哆哆嗦嗦的是报案人,他说:“我和几个朋友在烧烤店聚餐来着,我们1点多才结束的,我开车到这边的时候,我老婆刚好来电话,我就先把车停在路边接电话了。”

“烧烤店聚餐?”

“对,不过我没有喝酒,我们几个开车的都是喝的橙汁。”

小程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没查你酒驾。”

那人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误会嘛。”

“我知道了。”小程说,“感谢您配合,留个号码,说不准什么时候需要再联系您。”

“好的好的,有需要我一定配合,辛苦了同志,那我能先离开了吗?”

“嗯,回去吧,开车注意点。”

“好嘞,谢谢关心。”


3.


待法医和技侦人员都完成工作后,何成邈跨过警戒线走了进去,他停脚的地方刚刚还趴着一具无头尸体,现在已经交给法医,不过地上的血迹还没处理,他顺着血路走了几十米之后停了下来,这个位置是死者被割头的地方,致人死亡的凶器还横在路上。

“风筝线……”

何成邈不是在问谁,但一旁的警员还是回答说:“是啊,风筝线伤人事件几乎每年都有发生,尤其在四五月份的时候,但利用这个来杀人的,我还是头一回遇上。”

何成邈还没说话,警员指着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又说:“死者的头颅就掉在这个地方。”

“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没有,”警员回答,“凶手没留下任何痕迹,不过我们这边会把能收集到的可能会留下痕迹的物证拿去检验,希望会有线索。”

“辛苦了,”何成邈拍了一下警员的肩。

年轻警员腼腆的笑了一下,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时间到了5点整,开始有了围观群众。

小程来到何成邈身旁,说:“何队,死者身上就带着身份证,他叫吕远,今年才33岁,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吕塘,工作牌上还有他工作单位的地址,是一家物流公司的员工。”

“这附近有监控吗?”何成邈好像没看到什么监控设备。

果然,小程说:“没有监控,这是条新路,连路灯都没几个呢,派出所的同志们说,入口之前是有夜晚禁止通行的牌子的,因为没有路灯和监控的原因,怕发生事故,但附近的居民该走的还是在走,因为这条路通了之后方便多了,大家都不愿意绕弯路。”

“这样啊,小程,联系一下死者家属吧。”

“好的,何队。”


4.


4月21号。

哥哥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虽然我心里抗拒,但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于是硬着头皮去了。

第一天的感觉还不错,我的工作是管理七楼的仓库,在七楼只有我一个人,平时几乎不需要和人打交道,除了做进出登记的时候。

希望这份工作我能坚持做下去,实在不想哥哥失望了。

4月22号。

上班的第二天,我就意识到我可能做不下去了,因为管理仓库不仅仅只是闭着嘴登记一下就行,还有很多流程细节需要和人沟通。

今天进仓库的货比单子上的数量少了一些,但我害怕去找送货人员,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数漏了,结果被主管训了一顿。

主管好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道歉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让他骂了大半天,我心想,要是哥哥在的话,一定会帮我说上几句的,我后来躲在卫生间哭了好久。

中午饭也没吃,食堂有太多的人,无论哪个座位都有人,我找不到一个空位,也不想和人拼桌,于是中午选择饿着肚子。

我在想,要是哥哥在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4月23号。

我今天发烧了,是昨晚故意冲冷水澡害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暂时不用去工作,哥哥也帮我向公司请了三天假。

我知道才上两天班就请假,公司的人一定很不乐意,但我根本不想管他们什么想法。

我不想去上班,就是这样而已。

4月26。

我算是完全恢复了,哥哥让我明天回去上班,我说我还想休息几天,没想到哥哥却生气了。

我知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知道我是故意不想去的,和病不病没有任何关系。

我也没反驳,我告诉他我就是不想上班,我不想和人交流。

哥哥很生气,没吃早饭就出门了,嫂子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她劝我也没用。


5.


“你们是?”

“我们是刑警队的,想跟您了解一下吕远的一些情况,他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吧?”

“啊,对,吕远是在我们公司的分拣员,他为人很好,和我们大伙都相处的很融洽,没发生过什么冲突,我是主管嘛,有什么事的话,我会知道的,至少我没听说过他和谁有过不愉快,我是说,吕远是个讲道理的人,也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想公司里没有人会去害他的,大家都很喜欢他。”

“好的,谢谢,我们再问问其他人。”

“对,我和吕远是同事也是朋友,他人很好很大方,因为比我先来的公司,对我也很照顾,我们这里是两班倒,分早晚班的,早七点到晚七点,晚七点到早七点这样子,那天我是早班,他是晚班,原本他要做到早上七点我才来接他的班,但是凌晨一点多快两点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说是家里有事,让他去给他顶一下,我答应了,然后他就提前走了。”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啊?”

“这倒没有,不过他挺着急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他死了。”

“什……什么?”


6.


5月28号。

今天一大早,我们家里来了几位警察,当时我正在房间里,隔着纱窗看见嫂子和警察对话,我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只是没一会儿就看见我的嫂子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然后嫂子冲到我的房间,把她2岁的孩子交给了我,说让我在家看着他,她要出去一趟。

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去把我哥哥带回家,我说发生了什么?她说我哥哥死了。

于是我知道我嫂子是去认尸的……

下午晚点的时候,又来了两名警察,不是早上那几位,是我没见过的。

年轻一点的那位姓程,另一个大概和我哥哥差不多大的年纪,他说他姓何。

他们问了很多问题,但我现在基本忘记了,反正我都如实回答了。

何警官还提到,哥哥出事之前,嫂子给他打过电话,我心想,倒是挺巧的……

后来他们离开我们家,又顺着道路挨家挨户做调查。


7.


凶手和死者一定是认识的,他知道吕远的工作时间安排,知道吕远回来的时候会抄近路,就连风筝线绑的位置的高低,都是算好的。

但目前所有和吕远认识的人中,没发现谁有作案动机,有作案的时间,现场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吕远的妻子徐阳说,当时她之所以打电话给吕远,是因为当时孩子不舒服,她起来照顾,一时睡不着,就想打电话跟他说几句。

就这样而已,她根本没叫吕远回家,因为吕远的弟弟吕明也在家,有事也用不着非要吕远回来。

但是那个时间段给吕远打电话的人只有他的妻子一个,通话时间也就几十秒,那吕远为什么突然要早退呢?

案子调查的第四天,何成邈在附近监控里发现了可疑人物。

“刚刚那个,退回来几秒,对,就是这个画面,先暂停。”

“何队,有什么发现吗?”

“我想是的,小程,你看监控里这个人,有没有很熟悉?”

小程看了一眼,说:“你是说像……”

“嗯,”何成邈说,“我们去吕远家里走访过几次,视频里的人是有点像他的,可惜看不见脸,而且你看,这个监控画面,是这人进入到梧桐街道,但梧桐街道另一边的监控摄像头却没拍到他出来,要知道,梧桐街道内虽然没有监控,但入口两边其它地方的监控是可以拍到的,只要是正常通行的话。”

“那……这人当晚是一整晚都躲在街道内?。”

“不,他出去了,我们同志上门的时候,吕明是在的,只能说他知道怎么躲避监控,所以才没被拍到。”

“可徐阳说,她们一直在家呀,难道她是骗我们的?不像啊。”

“徐阳可能不知道吕明出去过,所以也没说谎。”

“可是徐阳说,他们兄弟两个感情一直很好,我们也问过附近的邻居,这话不假,听大伙的意思,吕明性格腼腆,内向,很依赖他哥的,不太可能是凶手吧?”

“小程,虽说是这样,”何成邈说,“但还是重点调查一下这个吕明吧。”

“明白,何队。”


8.


5月15号。

我和哥哥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僵了,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劝我出去工作,劝我去尝试和人交流,没人逼着出门当然合我心意,但是我不想和哥哥有矛盾,不想和他疏远。

晚上我想找哥哥聊一下,却听到他和嫂子在谈论着我的事情,我听到他们说,不会再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当然之前让我去我也没去,哥哥不想再花冤枉钱,我听到哥哥说,“这样吧,就让他这样吧,我根本管不了他。”

嫂子说:“再给他点时间吧,长大点会好的。”

“他还要多少时间啊?他都19岁了,学也不上,一直蹲在家里,这算什么事儿?”

“他就是太内向了,要不你把他带在身边工作几年,说不定性格会改变的。”

“他得愿意啊,我觉得他就是需要人在后面推一把,等过段日子,我给他找间房子,让他自己搬出去住,没人帮他,他自己就能独立了……”

听完他们谈话,我一整晚睡不着,虽然哥哥说是过段时间,但我老感觉就是明天的事情,我很害怕,我不敢想象自己一个,我一定会死的,我根本不敢做任何事。


9.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中,我真的很害怕,最后病倒了,烧了一个多星期,我也不太敢和哥哥说话,深怕他想起自己说的事情。

5月21号。

今天天气很好,公园里很多人都在放风筝,嫂子也买了两个,她带着孩子在玩,另一个给了我,我并不会放风筝,而且公园里人太多,我也根本放不开,哥哥看出了我的窘态,拉着我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教我风筝应该怎么放。

哥哥十分耐心,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我看着风筝在他一顿操作下,慢慢飞了起来,然后他把风筝交到了我的手上,一瞬间,我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看我,我不敢做什么动作,风筝又掉了下来,我十分抱歉的看着哥哥,他笑着说,“没事的,放开了玩,没人在看你。”

可是我发现,一旁的几个小孩明明一直在看着这边,应该说,在看着我手上的风筝,我觉得不自在,就把风筝扔了,跑回了公园角落里蹲着。

哥哥过来抱了抱我,说:“不想玩也别躲在这里,我们去看你嫂子她们吧。”

我跟在他的身后,问他:“我能不能不搬出去住?”

哥哥顿了一下,说:“不可以,你一直这样拒绝出门,不和人交流,以后怎么办?你总不能一辈子和我住一起吧?”

“为什么不可以?”我问他,“我可以给你们洗衣做饭,我什么都能干,我伺候你们,哥,求你了。”

“不可以,”他说,“你需要有自己的人生,没得商量。”


10.


5月23号。

哥哥说给我找了一份新工作,让我这两天去看一下,合适的话就在公司附近给我租一间房子,上下班也方便。

他当然知道我什么工作都会觉得不合适,他只是在通知我找到工作了而已,说不定那边的房子都看好了。

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我们是第一次吵得这么凶,哥哥让我非去不可,我知道多说无益,就回房了,我听到哥哥把杯子摔到了地上,他一直很温柔,今天确实气急了。

躺在床上时,恐惧让我难以入睡,我的脑子瞬间出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想法,于是我望着架子上那团风筝线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有了想法后,我突然变得很安心。


5月24号。

我跟哥哥道歉了,我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说让他给我一点时间,6月初的时候我一定去上班,哥哥和嫂子似乎对这样的我很满意。


5月25号。

哥哥带着我去剪了个头发,回来时经过梧桐街道,我让哥哥走这条路,哥哥看着入口的标语有点犹豫,但是走这条路的话确实能快很多,再加上我在一旁鼓励着他,于是哥哥就拐进去了。


5月26号。

我为明天要做的事情紧张不已,一整天都处于紧张,亢奋,又恐惧的状态,但我必须要强装镇定,我嫂子说我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兴奋,说实话我被吓到了,怎么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呢?


5月27号。

今天哥哥上晚班,不出意外的话,事情应该会进行的很顺利,下午六点多,我混在人群中走进梧桐街道,我知道这里没有摄像头,进来后做什么都很方便,但是不能太早行动,早时人太多了,我需要静静等待……

时间到了午夜十二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行人,偶尔有私家车经过,但这并不能妨碍我,我在非机动车道两旁找到了适合的两棵树,将风筝线分在绑在两棵树干上,上次我和哥哥经过时,我就知道了哥哥的脖子大概会在哪个位置,我只需要把高度调整好就可以了。

之后我藏身在人行道的灌木丛中,打电话给哥哥的一个同事(我不想在哥哥的手机里留下通话记录),他让哥哥接电话的时候,我说饭团,也就是我的小侄子,饭团突然窒息不省人事了,需要他赶紧回来一趟,挂掉电话后,我只需要等待即可,事情紧急,我有把握哥哥一定会走这条街道,我甚至开始期待。

果然,凌晨2点半的时候,我看到哥哥骑着车过来了,一瞬间,就是一瞬间的事,哥哥被我亲手横拉在路中间的风筝线割断了头颅,车载着哥哥的身体还在向前跑的时候,我走到了哥哥头颅掉落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哥哥的眼睛眨了一下才闭上,哥哥……他知道是我害死了他。

我没时间多想,我听到哥哥的车撞到什么东西,那是一辆白色大众车,我只能又躲回灌木丛中,待那辆车开走后,才起身回家。


11.


“何队,上次你说让我们重点调查这个吕明,我查到了一些情况。”

“说说看,”二人系好安全带之后,何成邈发动了车子

小程坐在副驾中,他说:“你说得对,我又找到徐阳问了,她说那天晚上吕明身体不舒服,很早就吃饭回房了,直到凌晨,他才走出房间找水喝,那时候她在照顾孩子,也没睡,二人就聊了一会儿,我想,吕明可能是假装身体不舒服回房,然后从窗户出去了,杀完人后回来,发现嫂子在客厅里,就故意去找水喝。”

“嗯,还有呢?”

“我们对吕明本身也做了调查,他今年19岁,有非常严重的社交恐惧症,看过几次心理医生,都是吕远带他去的,医生说这人完全拒绝交流,对他简直无计可施,现在已经很久没去看了,他初三只上了几个月就不愿意再去学校,一直家里蹲到现在,没工作,没社交,基本和社会脱节,一直住在哥嫂家。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吕明一直不愿意出门工作的事情,兄弟二人闹了一些不愉快,不过很快就和好如初了,说是吕明终于愿意听话出门,其实也由不得他不愿意,否则他哥就要赶他出门。”

车右拐,何成邈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把吕远杀了吧。”

“啊?”小程一惊,“他哥好意要锻炼他,不至于吧……”

“嗯,”何成邈说:“我猜,就因为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导致他无法工作,无法见人,所以他才会在他哥将他赶出去之前,杀了他哥。”

“可他那么依赖他哥,他哥死了,他怎么生活?将来依靠谁?总不能倚靠他嫂子养他吧?”小程说。

何成邈身体一顿,“不错,我们得去他家里一趟。”

“啊?”

“他杀了他哥哥,他就无法正常生活下去,那他可能会选择……”

“自……自杀吗?我的天啊!”


12.


何成邈和小程开车来到吕明家中,徐阳正在淘米准备烧午饭,看到他们过来,赶紧请人进去坐,何成邈问:“吕明呢?”

徐阳说:“他去上班了,不过12点会回来吃午饭,你们找他有事吗?”

“上班?”小程诧异,“他不怕出去见人了?”

“他早晚要独立的,”徐阳说,“现在他哥哥不在了,怕也没办法,总要上班的。”她给他们倒了一杯水。

小程看了何成邈一眼,像是在问我们是不是误会了?

何成邈回了他一个眼神,又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去上班的?上几天班了?”

“今天是第一天,”徐阳边洗菜边回答着,“也不知道他适不适应,工作是之前他哥哥提前给他看好的,在超市做理货员。”

何成邈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11点45分了,他决定等到12点,见见吕明。

十二点35分时,吕明还没有回来,徐阳带着何成邈去了他上班的地方,但是店里的管理人员却说吕明今天根本就没有去他店里报到。

何成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问徐阳,“今天吕明出去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进过他的屋子?”

徐阳摇摇头,“没有,他不喜欢我们进去的。”

何成邈又说:“他出门之后,你有离开过家吗?”

徐阳说:“离开过,他出门没多久,我就带着孩子去了一趟菜市场。”

“那他一定是在你出门之后又跑回家了。”

“何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怀疑吕远就是被吕明杀的。”何成邈没有隐瞒。

徐阳吓了一跳,“不可能,他没他哥哥根本无法正常生活,他依赖他哥,就连他哥让他离开家里自己生活他都做不到,怎么会……”

“就是因为这样,”小程打断她,“因为害怕离开哥哥独自生活,才会选择做出这种事情。”

“他不会杀他哥的……不会……不会杀他哥……”徐阳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何成邈把车开回了吕家,停车后直接向吕明的房间奔去,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徐阳和小程紧随其后,不大的房间里一眼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虽然被子蒙着头,但何成邈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看向小程,使了个眼色,小程也感到不对劲,点了个头,就要带着徐阳先出去,可是她并不愿意。

何成邈一把将被子掀开,吕明就平躺在床上。

床单,被子,枕头全部都沾满了鲜血,他脸色发白,眉头还微微皱着,颈部已经不在流血,他死了。

徐阳一见这幅情景,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小程把她带了出来,何成邈已经打电话叫人来处理。


13.


6月11号。

今天,嫂子跟我提到了哥哥之前给我看好的工作,说让我明天就应该去上班,拖太久的话,给人的印象不好,住的话还是先暂时住在家里。

嫂子因为哥哥的事情,这段日子憔悴了很多,我不忍心拒绝,所以答应了下来,她说会亲自带我过去,我知道明天要去的地方在哪儿,说不需要她送,她又不能送我一辈子。

嫂子虽然看起来有点不放心,但是答应了让我自己去。


6月12号。

现在是早上八点钟,嫂子已经去菜市场买菜了,现在这个时间我应该在超市里面,但我没去,我瞒着嫂子回来了。

如果嫂子回来发现我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失望呢,但我始终做不到自己一个人,如果有哥哥带着我的话,或许我会勇敢一点。

哥哥……哥哥……我好想哥哥……

果然我没有哥哥还是不行,杀了哥哥也只是让我暂时安心了几天而已,生活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后悔了,我为什么要杀了哥哥呢?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哥……

我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嫂子,对不起饭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日记本到此为止,以后不会再有更新了,可以预想到,吕明写完这篇日记之后,就躺回床上,用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徐阳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哭个不停,嘴里一直不断说着:“白痴,你这个白痴……”

何成邈收回了日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更多的只是悲伤,何成邈自己也不知道徐阳是什么样的心情,可能觉得这孩子既可怜又可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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