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到二十五年前,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那时,我的小伙伴们当然也跟我一样,还是孩子。那个年代,已经不能称之为物资匮乏,除了少数山区之外,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解决了温饱问题,甚至已经提出奔向小康的远大目标。但在我们这个地方,小康还暂时没人敢奢望,就连万元户的概念也都尚未过时。
因此,我们这些成长中的孩子们,当然也就不可能像如今的宝贝疙瘩们一样,拥有堆积成山的各种玩具。当时,假如谁有一个发条铁皮青蛙之类的小玩意,就已经可以在小伙伴们面前得意很久了。
当时虽然没有足够的玩具可以供我们玩耍,但其实我们的童年并不无聊乏味。没有现成的买回来的玩具,我们就自己动手制作,弹弓、火枪、弓箭、木制刀剑……花样繁多;当然还有玻璃弹珠,我们称之为“溜溜”,还有一种用纸叠的“pia qi”,甚至还会捡来杨树的叶子,用来“噶宝”;夏天我们去小河、池塘洗澡,冬天则到冰面上“打滑溜弛儿”……
除了以上说到的所有玩法之外,还有一种比较刺激的,那就是放草火。没错,就是“杀人放火”的放火!寒冬以及早春之际,万物衰败,田间野地里的野草当然也不例外。到了周末或者放寒假的时候,我们经常三五成群,一起到野外去放火玩儿。这是一个需要相互间协同合作的游戏,因为野草被点燃后,必须要把火势保持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一旦因为刮风或者草密的原因,火头着得太大了,就必须齐心协力去灭火,以防万一。
那时候,我们经常每个人都用木棍和废弃地膜自制一个小火把,首先点燃火把,然后再一点点把燃烧着的火把伸向田间地沟里的野草。灭火时,火把也能派上用场,只需把头上烧着的地膜先灭掉,然后挥舞着木棍打向燃烧着的野草根部,几个人一起作业,通常很快就能将火势控制住。
有人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难道我们这样肆意放火,就没有大人来管吗?答案是:当然没有!要知道,那时候的大人们也是像我们一样长大的,他们小时候放的草火不会比我们少,所以能够理解我们。而且,大人们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严冬时节,田地里只有小麦,没人会傻到担心我们放草火把麦子烧掉。而且,不是还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被我们放火烧掉的地方,来年春风送暖之时,总是长得最早最快!
那时候,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苗,我们经常会忘情地欢呼雀跃,简直像是参加一场盛大的仪式。常常,我们放完草火回家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衣服、裤子和鞋上都被烧出了破洞,但是没人为此而担心,顶多就是回到家被父母臭骂一顿或者在屁股上打两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的孩子当然不会再像我们当年一样玩这种放草火的游戏了,堆积成山的玩具都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他们的眼里和心里只有手机。而且我发现,除了在学校的时候,他们放学后和放假时也不再聚在一起玩耍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悲哀。
时隔多年,我非常怀念当时放草火的情景。于是,在一个无风的下午,我一个人悄悄跑去了当年经常在里面洗澡而如今已经干涸的池塘。出乎意料的是,池塘里并没有长满野草,而是只有池塘四周稀稀疏疏长了一些风滚草和芦苇等植物。我观察了一下池塘的地形,找了一个草稍微密一点的地方,然后怀着异常忐忑的心情打着了打火机。看着火苗一点点旺起来,我的心情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又紧张又激动。随着着火面积的缓缓扩大,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跟随着火星一起飘向天空了。
慢着,好像在距离池塘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塑料大棚,这要是有火星飘到大棚的塑料纸和草帘子上,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我赶紧手脚并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灭了刚要成点气候的草火。看看四周没人,我灰头土脸地一溜烟逃离了池塘。
如此看来,现在的孩子们不仅主观上没有了放草火的意愿,客观上也已经失去了允许他们这样做的条件。唉!看来放草火的岁月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今后只能在回忆里怀念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