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民间故事:熊娘噶婆(熊外婆)

最近在读卡尔维诺整理的意大利童话集,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总听的一个故事,熊娘噶婆。想着或许能够整理分享一下。

于是在网上一番搜索,却发现和记忆里的故事都有一些出入。本来这种民间故事有好几个版本的情况就很是常见。于是亲自去问我妈,我妈一脚把我踢给我爸,说他说得好一些。最后,总算是获得我老家地区这个故事的全貌。

往往整理故事的时候,如格林兄弟,都是先根据方言得出故事的梗概内容,然后将故事的不同说法统一,最后删去粗俗部分 (据说原版格林童话少女读了会莫名脸红,具体参考《令人战栗的格林童话》),再对故事表达和意象进行润色。

我也就依此把这个故事整理一下。

熊娘噶婆

很久以前,湘西地区树木繁茂,野物众多,甚至有不少更是修炼成了精。这里熊有三种:猫熊、狗熊、还有人熊。其中人熊就是熊经过长时间修炼化为人形的精怪,专骗小孩子来,然后吃掉。其中很有名的一个叫做熊娘噶婆。

有两姐妹,姐姐叫大妹,妹妹叫作小妹。大妹做事勤快,性格老实。而小妹呢,好吃懒做,性格狡猾。

一天,因为她们的父母有事外出,就让她俩到外婆家去走亲戚,顺便住上几天。父母嘱咐她们,在路上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以免被骗。

不想,两姐妹半路上碰上了熊娘噶婆。她一见两个女孩就垂涎三尺,连忙拦住。

“妹子妹子,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外婆家去。” 大妹答。

“我就是你们外婆啊,我怕你们迷路就特地过来接你们。”

小妹立刻反驳:“你才不是呢,我外婆可是穿着一件黄衣服。”

熊娘连忙就地一滚,滚了一身黄泥巴。

“现在像了吧。”

“不像不像,我外婆脸上有颗痣。” 小妹又说。

熊娘反手摸了一颗羊屎,粘在自己脸上。

“现在像了吧。”

“不像不像,我外婆头上有个大髻子。” 小妹又说。

熊娘马上抓了一坨牛屎,戴在自己头上。

“现在像了吧。”

“现在像了,现在像了。” 大妹连忙说。

“那你们快点跟我回家吧。” 熊娘满脸笑容。

到了熊娘家,熊娘要大妹和小妹两个给她做饭吃。谁做的好吃,今晚在床上就和谁睡一头。

于是大妹就老老实实的杀鸡、杀鸭、杀鱼... 做一大桌子美味可口的菜。

而小妹,本来就不会做饭,就把猪屎、狗屎、牛屎都混在一起,煮了一锅子。

做好了,熊娘先尝尝小妹的,不好吃不好吃,臭死了。然后,又尝尝大妹的,好吃好吃,那今天晚上就和大妹睡一头了。

到了半夜,小妹突然醒来。感觉脚边有点湿湿的,就问熊娘,“外婆外婆,怎么感觉你那头有点湿啊。”

熊娘说:“这是大妹尿床了。”

突然小妹又听到咔滋咔滋嚼东西的声音,就问:

“外婆外婆,你在吃什么啊。”

”外婆我在吃黄豆。“

“那给我来两颗咯。”

“我只有两颗了。”

“那给我来一颗咯。”

“我只有一颗了。”

“那你给我半颗咯。” 小妹不依不饶。

熊娘烦了,就随手丢了点东西过去。

小妹一摸,不好了,是一截手指头!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原来大妹已经被吃掉了,这可怎么办。

小妹有些害怕了,就想了个主意说:“外婆外婆,我要去茅屋上厕所。”

熊娘说:“茅屋里有茅鬼,别去。”

“那到灶屋里去上”

“灶屋有灶鬼。”

““那到堂屋里上。”

“堂屋有堂鬼。”

“那我去楼上去上。”

熊娘想,去了楼上,你还不得下来,也不怕你跑掉。就说:“去吧,去吧。”

可是,小妹却半天不回来,原来她上楼正准备找绳子逃跑。

熊娘就准备点了灯去找, 不想灯一点燃,就被小妹吐口水给熄灭了。又点,又浇灭了。熊娘不知是小妹捣的乱,还以为是老鼠撒尿把灯给滴灭了。就自言自语说:“老鼠精老鼠精,你不要滴灭我的灯,抓到小妹你也有份。”

小妹一听就吓得立刻往窗外跳,逃了出去。使劲跑,跑啊跑就跑累了,迷迷糊糊爬上了井边一棵大柳树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熊娘为了找小妹,找了一夜都没找到,头发乱糟糟的。正想在井里洗把脸,突然发现井里有个人影,抬头一看,原来小妹就在树上头。

不等熊娘开口。小妹连忙就喊:“外婆外婆,树上好凉快的。你上来,我给你梳个头。”

“好。” 熊娘就爬上树,让小妹给她梳头。想着,等下梳好再把你这小家伙吃掉。

小妹就一边给熊娘噶婆梳头,一边心里念

梳支头!绑支头!
梳支头!绑支头!
把外婆绑12个髻子头!

嘴里却说:“外婆你不要动啊,动了就不好看了。”

小妹把头发一把把都绑在了树枝上,绑好之后,故意把梳子往树下一扔,说:

“外婆外婆,梳子掉了。”

“那我去捡。” 熊娘说。

小妹说:“我去捡快些,捡到了再上来给你梳。”

说完,就嘭地一声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熊娘一见小妹跑了,也急忙往下一跳。这一跳可不好了,结果头发都挂在了树上,脑袋上都是血。直痛得她嗷嗷大叫,满地打滚,好一阵子,才满脸是血地爬了起来。

连忙去追小妹。跑过了三个坳和三个弯,碰到了一个补锅匠,就问:

“补锅匠补锅匠,我头痛得很,你有药吗。”

"没有"

“没有我就把你吃了!”

补锅匠仔细一看,这不是熊娘噶婆吗。连忙说:“我有我有,你把这口锅烧红了往头上戴就好了。”

那人还帮着捡了些柴,然后就走了。熊娘烧红了锅,迫不及待就往头上戴,直痛得她哇哩哇啦地叫。

但是她还叨念着吃小妹,又使劲往前跑。又追了三个弯和三个坳,碰到了一个卖盐的,就问

“卖盐的卖盐的,我头痛得很,你有药吗?”

“没有”

“没有我就把你吃掉!”

卖盐的一看是熊娘噶婆,连忙说:“我有我有,你拿三斤盐往脑袋上一涂就好了。”

卖盐的给了她三斤盐就走了。熊娘拿着盐就往头上乱抹,又痛得她哇哩哇啦地叫。

忍着痛,又继续追小妹。这回碰上了一个卖爆竹的。

“卖炮的卖炮的,我头痛得很,你有药吗?”

“没有”

“没有,我就把你吃了!”

“我有我有,你把这些炮往口里、鼻子里、耳朵里塞,给脑袋后面也绑几个。然后一起点燃,你脑袋就不痛了。“

那人一走,熊娘就把炮都点燃了。

“嘣!”的一声,熊娘一下子就被炸死了,变成了灰。不久在这个地方长出了一颗大白菜。

一天,小妹出去砍猪草。小妹一看这颗大白菜又大又嫩,就把它采来当猪草。等把猪草剁好,放锅里煮。突然听到锅里传来骂声:

咕噜咕噜煮你妈,
咕噜咕噜煮你娘!

小妹知道这是熊娘噶婆在骂她,于是马上把一锅猪食倒在了屋后的大树下。

许多天之后,小妹去屋后采猪草,却看见树下有一个小孩正在哭,说她的妈妈不要她了,把她丢在这儿。恳请小妹把她带回家,于是小妹就把她带回了家,还给了她很多吃的。

但是这小孩,只要小妹不在家,她就变成熊,吃猪、吃鸡、吃鸭、吃鹅... 原来这个小孩是熊娘噶婆变的啊,只是死了几次,元气还没恢复。小妹一下就知道上当了。

于是,她和妈妈一起想了个办法。她对熊娘说:

“明天我们和妈妈一起去赶集,给你买牛肉、羊肉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 熊娘高兴得直跳。

第二天一大早,小妹就把小孩带去赶集,引到一个烧砖的地方,装作看烧砖的样子。乘着熊娘一不留神,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棍叉子,突然把熊娘叉进了熊熊燃烧的砖窑里去了。

于是,熊娘就被烧死了。临死前还不停骂:“你心狠,你心毒,以后我在田里要变成蚂蟥吸你血,在世上我要变成蚊子吃你肉!”

从此,湘西地区就出现了凶狠的蚊子和蚂蟥。

于是每到夏天,我都被叮得一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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