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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三四天,景兰江同刑房的蒋书办过来串门,看到郑家房子小,就邀请到茶室里去坐。小说上写,匡超人“近日口气不同,虽不说,意思不肯到茶室。”好家伙,进了一趟京,娶了个媳妇、死了个媳妇,还没当什么官呢,口气都不一样了,茶室都容不下了。
景兰江果然是个聪明人,立刻“揣知其意”,于是说:匡先生这次到杭州开证明、准备做官呢,恐怕不方便到茶室,正好小弟要替先生接风,那我们就去酒楼吧,又体面又私密。读者发现了么,早些时候景兰江刚跟匡超人认识时,彼此都是兄弟来、兄弟去,只有向别人介绍时才说匡先生——如今可是不同了,人家马上进京当官了,所以张口闭口都是先生!
于是邀请两人上了酒楼,老板送上酒来。景兰江问匡超人,这教习的官是不是需要选?匡超人说:当然要选!匡超人还说,自己这个选官算是“正途出身”,官名叫做内廷教习,教的都是勋戚人家子弟。注意了,现在匡超人正在吹牛,所谓“正途出身”是明清官员出身的一种,指科举中式及由贡生、荫生身份授官者。但严格来说,科举中式又是正途中的正途,也就是同在官场,进士做官是可以鄙视其他贡生、荫生做官的。苏州沧浪亭有一任宋朝业主叫做苏舜钦,他本可以荫生做官,但他觉得那个不硬气,特地辞职参加考公,走了正途。
景兰江又问,这内廷教习是不是和平常教书一般?匡超人好像自己见过一样,继续吹牛——当然不是,教习跟衙门一样:公座、朱墨、笔砚,都要摆好。每天自己早上进去,“升了公座”,就像电视里古代官员升堂一样,然后学生们送书上来,自己拿朱笔点一点,学生就下去自学去。匡超人说,那些学生都是荫袭的三品以上的大人,出来就是“督抚提镇”,都得在自己跟前磕头。所谓“督抚提镇”,就是总督、巡抚、提督、镇总兵官,反正都是当时了不得的领导干部。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学生,你说教习牛不牛?
经验表明,吹牛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没那么容易关上。匡超人继续吹——如今国子监的祭酒是自己老师,这李老师就是现任中堂的儿子,中堂就是自己的“太老师”。前些天太老师生病,满朝官员都去看望,但人家都不肯见,“单只请我进去,坐在床沿上,谈了一会出来”。
清朝的中堂是对大学士的尊称,权力堪比宰相,读者们经常听说的和珅、刘墉、李鸿章等人都曾被尊称为“中堂”。所谓“太老师”则是尊称老师的父亲、父亲的老师或老师的老师。匡超人这里把李给谏吹成中堂的儿子,又让中堂大人对自己如此重视,那真是把牛皮吹上了天。
对于这种牛皮,卖方巾的名士景兰江听不出来,但省城机关的蒋刑房多少懂一点,所以老蒋“等他说完了,慢慢提起来”,说了一番潘三的事。为什么“慢慢提起来”,吴敬梓的笔下,“慢慢”就是一种态度,或是牛哄哄看不起的态度,或是看透不说透的态度。
老蒋慢慢提起来,说是前几天潘三哥在牢里再三跟自己讲到,听说匡超人回来了,想要见上一面“叙叙苦情”,不知匡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