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不会再有无端的妄想，我知道我该坠入什么样的生活，理应拥有怎样的命运。”

今日黄昏，我沐浴着十月明晃晃的太阳，经过我们曾一次次经过的公路，在阳光近乎平角切在我眼睛上的时候，脑海里就梦靥般地跳出这句话。

去年的这一天，我一个人在咖啡馆抱着无边的对你的想象和希望，等你来赴约。那微凉的秋雨和狂风，从咖啡馆冷冷的窗柩中吹过来，把我所有的愿想都吹空了。

最后也收到你的一束解语花，以及那张我不小心丢失了的卡片，卡片上，你摘写了顾城的诗给我，温柔而字句清明地唤着我“三妹”。

而在取消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对你的昵称之后，竟不知该如何亲切地称呼你了。

《贰》

今天又是我生日，躲开人群，在阳台上喝一杯红酒，回首起来，我感叹，我们分开的日子竟比在一起的日子还要长了。

前不久，我搬离那个你也曾到访过数次的房间，要决定什么东西带走，什么东西留下，一时凌乱极了。

我带走了我们的迪士尼娃娃，娃娃的口袋里还留着你旧手机的耳机线，带走了羽毛灯下相互碰撞过的红酒杯，带走了给你写下的一叠又一叠厚厚的信件，带走了岳麓书院里一起拾起来的银杏叶标本……

留下了那束鲜花的残骸，放在阳台上。

《叁》

你曾用无尽的沉默与拖延，对我表示着最严厉的拒绝，你曾用淡淡的“不适合”三个字，当做和我最后的沟通方式。

我站在橱柜前，面对那些为数不多的和你相关的内容，一次一次陷入思考：又有什么东西是我留在你那并能被你保存的呢？

你如果还珍藏我写给你的一封封信件，至少我还能从中看到你对去日之日的尊重与保留 ；你如果还收纳着迪士尼的那个热水杯，至少我还能从中看出一丝丝缅怀和不忍；如果你还把我寄给你的书籍放在枕边，至少我还能从中看出平易近人和高贵；你如果还未删除那些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至少我还能从中得到一点点慰藉——我并非所有的情感都被全盘辜负……

但我想，你大概什么也不会留下吧？

你完全可以轻轻松松抹掉我出现过的全部证据，你一向如此，神秘、虚渺、不表心迹。你的缜密和谨慎，不会让那些与我相关的物件，成为你往后生活里的捣乱分子甚至不祥之物。

这样也好，至少我还能从中看出你的自满和傲慢，总比一个空空荡荡、面无表情的人设，要来得有形有影。

《肆》

听说喜欢夏天开的花的人就会在夏天死去——太宰治《人间失格》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可我一看到就顶喜欢。

初秋微凉，雾水打湿了刘海，额头有点凉。我偏爱秋天，若是所有的决定，爱恨，都能在秋天了结，倒是件无比美妙的事情。

当我走进新家，才恍惚地想到，原来就在你附近啊，仿佛冥冥之中一切的追逐与逃离，都躲不掉命运的手指。

某个晚上，我散步走着走着，走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我看见那个熟悉的在暮色中不断闪烁着的霓虹灯，那个在我们遇见之后又历经了一次四季而感觉不到任何变迁的路口。

就是那个讳莫如深的路口，曾输送给我一个极度满意、极度理想的爱人，在那里，我曾一遍一遍欢欣地等待你的出现，又一次一次惆怅地目送你的背影回到宿舍去。

和你相恋的日日夜夜，我像掉进一个深邃、甜蜜又惶恐随时会醒来的梦境。

爱情，像是一门奥义深邃的宗教，能够被细分为很多很多支派，它种类繁多，有的结结巴巴却能细水长流，有的平凡庸常但至少喜乐幸福，有的炙热如火却在瞬间弥散，有的短暂的交汇过后再也无处寻觅。

我们都曾在因缘际会之中与人同行，领略过爱情世界里色彩不一的风景，仿佛每一次都能探索出一段独特的旅程，穿梭到截然不同的春夏秋冬。

于我而言，唯有你，不在人间四季。

你完美无缺的特质总能给人以致命一击，你曾引领着我，走进爱情的窄门，从此，你是我的天堂，也是地狱。

《伍》

在无数个不能睡眠的夜里，我连自己都搞不懂，为何对你偏爱至深，热烈起来，不论后果如何，只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无悔到一生哪怕只做你无名无分的女人也在所不惜。

我也曾堕落地想到，往后的往后，即便你终究要与她人结婚生子，我也会默默地等待着并希望着——有朝一日你终会冲破那错误的牢笼，再把我紧紧拽住不放了。

我从不认为，这世界上还有一个除你之外的人，能与我更好地相配相当。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偏执地认为你离开我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疯狂的举动。

即便现在分开这么久，想起你来，心中依旧五味杂陈、心乱如麻。大概有些事，是注定不能回答的吧。

太宰治在《斜阳》里曾说——如果有人嘲笑这封信，就是嘲笑一个想努力活下去的女人，嘲笑一个女人的生命。

是啊，我对你的态度，亦然。

有人问苏格拉底该不该结婚，他回道：两种结果都要懊悔的。

恋爱也是如此罢？所以相恋与失恋一定要在时间的河流里组合成双生的子，人才能获得一定意义上的圆满。如此想来，仿佛失去你这件事，便变得轻松了些许似的。

有些风景，一定要一个人去看才漂亮的。

《陆》

曾有一段时间，我懊悔自己不会拍摄，不能把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定格，岳麓书院里的金黄的落叶，像极梵高笔下的向日葵；跨年夜前夕，孤独而勇敢的漫漫车程，我在江西境内看见飞越过的一群黑鸦；虹桥的大雪纷飞，那个逆流而上与无数异乡人错肩的凌晨的车站……

此时回想那些过往，恍若隔世。

长沙的秋，上海的冬，各自的春与夏，多少次我望着夜色陷入沉默，想，365天，一场相遇，一场离别，好像一首韵律俱佳的诗，一开一合，就过去了。

人生浮浮沉沉，也是这样。

而我终让你自由，这话大抵有些自夸，确切来说，你的自由从未被限制过，我只是终让自己能够重新去爱，大概就是要努力印证那句“你要靠放弃来获得”吧！

若设想的不错，这大概将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写字，最后一次向你原始地袒露，与你相伴的那一程花荫树柳，将是我一生记忆的瑰宝。

因为不再抱有盲目的希望，不再试图保全那个我想在你面前保全的模样，也学会了在“岁月静好”与“轰轰烈烈”中做取舍，更是平静地接受了“我不会再有无端的妄想，我知道我该坠入什么样的生活，理应拥有怎样的命运”这个生之启示和谜底，所以，此刻，我正一边走在自己的路上，一边和你话别。

祝你幸福，如果是永别，就祝你永远幸福。——拜伦

三妹，2019，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