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里说,上海又将来一阵台风“摩羯”,有一个星座名也叫“摩羯”,可这台风和这星座名并没什么关系。最近天气太热,台风到来的信息,不再是磨难挑战,防台防汛部门的撤离防护措施,在酷热天气里煎熬太久的人群看来,不过是日常无趣生活的调味剂,没有任何危险的意味。相反,这应该是上天最大的恩赐,翘首以盼。我竟也这样认为。
短短的一个月,接连三次台风,阵风阵雨过去,温度的确有下降那么一些,可没过几天,高温再次蹂躏。台风间隙期间,上海的天空漂亮得不真实,蓝天白云鲜亮醇厚得有了实物感,尤其是白云,它们自由地飘啊飘着的,相互嬉闹间,笑声感染到人间里每一个正在跳动的心灵。连双彩虹也来造访,架在长满高高梧桐树的街道上,挂在高高亮亮的大厦间,间隙穿过阳台上挂着的鲜亮衣服,从明净的窗户反射印照到行走着的人群眼眸里。那些九个太阳高温里的日子里,上海的一景一物似乎把这高温当成了依托,热情地展现出每一地的风景。
在上海的那些日子里,我不承认自己想家,可不自主时常夜里梦见热干面。大口大口地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热干面下的汤面:红油装点汤层面;熬一晚上的牛肉汤只需一勺,整个汤里便满是那无法拒绝的鲜和香;几片黑木耳,几丝粉嫩的瘦肉,豪爽地被舀到碗里,和面构成了一个色泽饱满的整体;自己按心情加的辣油,陈醋,香菜,葱花,酸豆角,腌萝卜,咸榨菜,整一碗小小的面仿佛自成了一个包罗万象的宇宙,只需看一眼,便是让人欲罢不能,再吃上一口,便再也忍不住地大口吃起来,劲道正好,粗细适中的圆面条哧溜溜滑过舌头,穿过喉咙,落在胃上。面落下的那刻,胃里仿佛升起一股热气腾腾的精气神,窜啊窜的,窜过五脏六腑,充盈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整个人可谓之吃了神丹灵药一样,浑身充满了力气,还有无尽的喜悦和满足感在脑袋里旋绕着,吃上一碗这样的面,可真是此生无憾。
梦总有醒来的时刻,而醒来时,我的枕上满是我臭臭的口水,这真是个让人懊丧的事情,更懊丧的事情是,我此刻咕噜噜叫的肚子深深想念着热干面下汤面,而,得不到。是啊,我现在是在上海,而我为什么在这?逃避?追逐?是的,我曾经是因为这些而来到上海的,因而有了开始。可接下来,我为什么留在这?求而不得的许多目标,不应该是神的意愿,把我推向家的力量吗?说是越过越好的生活,不过是自欺自人,当不得什么停留的支撑。这全部都是对我停留的拒绝,可我,为什么还在这?我要说是因为理想,向往,可实际上,我并未为之付出什么努力,所以,这些因素,连做假意的支撑,都让人感到惭愧,我说不出口。
怎么猜想分析,我都找不到理由,据此,似乎我只有离开的选择。那么,我离开了。这几个字眼一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便有了种心痛的感觉,我生命里极重要的那个人,你,就在我这心上。而你,就在这座城里,我竟无法割舍。不想说,我是个为情所困的人,也不想说自己是个情大过一切的人。可在这相处的一千多个的日日夜夜里,生活平淡如水,没味道的那种,可能有一点温度,你抢占了我心的位置,不留一点空隙。
偶尔不得已离开的日子,超过一个星期都让人难过。那时,看不到你到处乱放的衣服,摸不到你不听话不肯剪的长密头发,还有那很快就长起来的细短硬胡须。伸出手来,没人帮我剪指甲缝的倒刺;经常撞到的桌椅,没人拿出随身准备的创口贴;路过麦当劳,没人帮我买第二份半价的甜筒;过马路时,没人牵着的手,畏怯不知如何前进。。。
在上海,在很多个秋里的晚上,你总是牵着我的手,不疾不徐地走在暖暖路灯照下来的光亮里,桂花的香若有似无地在我们鼻尖飘过,我们说上几句话,有时我们也不说话,路灯在我们前方默默照亮脚下的路,而桂花香在我们身后,顽皮扬起我们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