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内全部取消手机国内长途和漫游费,网络提速降费要迈出更大步伐,降低国际长途电话费。”我刷新闻刷到这则两会报道时,十分惊喜,转念一想许久没有打电话回家了。
惭愧的我立即拨打那串最熟悉的号码,与爸妈唠叨了许久。末了,我妈突然说:“邻居家的玲玲回来广州工作了,你有空找她聊聊,向人家学习学习。”
我惊讶得下巴都合不上,因为在我心里玲玲姐一直都是女神般的存在。作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玲玲姐好不容易在美国立足。她成长的故事脍炙人口,我不相信她会放弃。
玲玲姐只比我年长五岁,却是传说中“邻居家的孩子”。因为我妈从小就把她当做我的模范:
“玲玲假期天天在家做家务,你还要我叫你起床吃饭!”
“玲玲以全市第三考上重点高中!你还不去问问人家的学习方法?”
“玲玲考上了复旦大学!你看看你,这成绩能考上本科已经不错了!”
“玲玲从上海的外企跳槽到美国工作,说是计划以后在美国定居了。”
“玲玲妈妈以前都炫耀自己的女儿,今天见到我却说真羡慕我女儿离我那么近。”
自从玲玲姐去了美国以后,她父母在邻居面前谈到她时,喜色难掩哀叹。
“她每天从早忙到晚,结束工作后才有时间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不想影响她休息,所以每次聊很短时间就说我们要午睡了,她给我们说午安,我们给她说晚安。”
玲玲姐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工作忙碌,加上与国内时差日夜颠倒,她与父母越来越少联系。
“后来她会熬到凌晨一两点,我们就越来越少打电话了,大概一个月打一两次吧。微信不太会用,她说视频聊天很卡,浪费时间就没有用视频。”
玲玲妈谈到玲玲姐,欣慰的同时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只有她一个女儿,担心是自然的了。可没办法啊,她从小就很要强,一定要闯出一番天地,我们只能表示支持。告诉她爸妈过得很好,不必担心,她专心在洛杉矶打拼就行。”
可是,前段时间,玲玲妈被确诊为早期乳腺癌。亲戚和朋友们都知道了,那段时间大家都尽心尽力为玲玲妈忙前忙后:找医院和找医生,到术后的陪伴,服侍她的起居饮食,直至玲玲妈康复出院。
然而这一切,玲玲姐浑然不知。
玲玲姐的父母选择不告诉女儿,还让亲戚朋友配合隐瞒病情。大家都明白,他们害怕女儿知道后会过于担心,回国一趟太过麻烦且影响到工作。而且他们觉得,他们还没老到不能自己解决问题,那么假装“过得很好”,才能让玲玲姐在国外安心生活。
玲玲姐不知道的是,那一次她打电话回家是父亲接的,谎说她妈妈正跟好姐妹出去旅行呢。玲玲听不出日夜守候在母亲身边的父亲,疲惫的声音带着嘶哑,便说:“替我转告妈妈,叫她玩得开心哦!”父亲挂断电话,转身看着病床上的玲玲妈,强忍住泪水说:“女儿呢,她升职了给我们报喜来着!”
玲玲妈术后接到女儿的电话,玲玲问她:“妈你这几月怎么都躲着我?”
“妈妈最近爱上了旅行,节目可多了!没时间跟你聊天呢。”玲玲妈佯装轻松地回答。
“妈,我好久没有喝过你煲的汤了。”泪水已经在玲玲姐眼里打转。
“你不要老是吃汉堡,要学会自己做饭。在洛杉矶好好生活,注意休息,我们只希望你健康快乐。爸妈一切都好,你不必挂念。”
玲玲姐听到妈妈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泪崩。她想起一句话:游子出门在外,总是报喜不报忧。
其实父母也一样,他们也是习惯报喜不报忧。于是她更是下定决心:
“妈,我准备回到广州一家外企工作。你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想回到你们身边。”
玲玲妈此时已经顾不上说话,只能“好,好”地答应着。她虽然一直期待女儿会回来,却从来不敢给女儿压力。这不,她刚放下电话,就马上找出她的“食谱”,研究等女儿回家,要煲什么汤做什么菜了。
后来,玲玲姐回国,顺利跳槽到那家外企。因为离家不远,她一有空就会回家,跟妈妈一起种菜,做饭,煲汤;与爸爸一起下棋,喝茶,遛狗。
玲玲妈因此心情舒畅,恢复得很快,也就没有告诉玲玲那段时间她患病的事情。但玲玲妈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她出院一个月的时候,玲玲的表哥就忍不住告诉玲玲真相:玲玲妈并不是在旅游,而是得了乳腺癌。
玲玲姐心里甚是愧疚,能理解父母把她蒙在鼓里也是用苦良心。她身为女儿,却在母亲最需要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她不敢想象,有一天会子欲孝而亲不在。
于是她当即放弃花了好大力气才刚刚升上的职位,放弃过去心心念念的美国梦。定了回国的机票,找好离家不远的工作,开启新的人生,一段因能与父母相共在旁而显得更加完整的人生。
《本草纲目·兽木》记载:“慈乌:此鸟初生,母哺六十日,长则反哺六十日。”
大意是说:小乌鸦长大后,老乌鸦年老体衰,不能觅食了。此时小乌鸦会反过来,四处寻找可口的食物,衔回来嘴对嘴地喂到母亲的口中,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一直到老乌鸦逝去为止。
愿你下次跟父母打电话,听到父母说道“我们过得都好,你不用担心”时,会想起买一张周末回家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