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三,日历上写着:小年。这是一段公案,大年夜是全国统一的年三十,小年夜却是全国各地各有标准,有二十九的,也有二十三的。我们吴江人特别,小年夜是腊月二十四,我们称之为“廿四夜”。那一天,家家户户做团子祭灶。现在灶头没有了,自己做团子的人家也少了,和过年一样,廿四夜的味道也渐渐淡了。
母亲上个礼拜就做得了团子,特意送来给我尝鲜。每次母亲说要给我送吃食来,我总是忧虑多过欢喜。说句遭天打的话,母亲做的吃食我有种心理上的抵触和恐惧。母亲在做吃食的方面完全没有天赋,偏又总有惊人创举。比如这回的团子,表面坑坑洼洼汤汁四溢,绝无雪白光亮之感。我一看之下就胃口毫无,当然,我忍着不说,还要招呼一家人都来吃,边吃边赞:我妈这次的团子做得真不错!
母亲性子急,做团子的粉团居然不是一气儿揉透成团的,她在米粉盆里倒点水,匆匆揉个一小团粉,做得了几个团子,再揉一小团。这种不揉透的粉行话称之为“脆粉”,很难包馅。即使包成了,蒸熟后也容易破裂。真是欲速而不达。唯一安慰的是,味道不错。母亲不惜工本,肉团子是冬笋肉馅的,甜的是豆沙馅。还别出心裁,用印版印了两条年糕鱼,用两粒红豆嵌了两颗眼睛,煞是传神可爱。我猜,是最后馅料不够,米粉来凑。
努力吃了一个星期,到了周六,婆婆又问我:团子吃完了没有?我们啥时候做团子?我脱口而出:我吃到厌了,再也不要吃团子了,你不要做了。看婆婆不搭话,顿时想到,我不要吃,不代表别人不要吃。马上回过来说:随便你啥时候做,少给我几个尝尝就行。
周二,婆婆到底又送来了20个团子。婆婆的团子光洁漂亮,卖相十足,馅料也考究,咸的是荠菜猪肉,甜馅的红豆沙是自己炒制的,里面放了玫瑰和桂花。但我却是看到了就泛起了酸水。文友秀儿说,每年到了年底就年饱,究其原因,年底蒸年糕、做团子,这种糯米食吃多了不消化,是导致“年饱”的症结所在。我觉得很有道理。
今年的小年夜,母亲做了80多个团子,婆婆做了二三百个,各自遍送亲朋。做团子是很辛苦的活儿,我每年都叫她们少做点,或者干脆不要做了,但是老人总是不听,她们觉得,没有做团子,怎么算过了小年夜呢?对于老人来说,团子不仅仅是个吃食,还承载着节令、亲情和年味,虽然辛苦,但是乐在其中。
至于味道么,那是排在最后最不该重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