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极度的寒冷,孙洋洋使劲将自己的大衣往身上裹了裹,寒冷一阵一阵的向他发起进攻,嘚瑟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睛,暂时什么也不去看,只剩下他自己,漫天的飘雪和呼啸的风声,这个世界此刻,有天,有地,有无尽的黑暗和找不到方向的他。
有那么几刻,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甚至仿佛听到了鞋底压在地面上的咯兹声。然后一阵大风刮过,是远处的树枝折断发出咔擦砰砰的声音。今天的天真冷。
那段路程其实并不长,从底落村到市区就是十几公里的路。但孙洋洋现在也想不起来路了,现在很少还有人会再走路了,什么时候开开始通车的呢?是在小黑死了之前不久吧,紧闭双眼的他,耳旁传来了一声声绝望的嘶叫,凄惨的划过了夜空,久久不能平静的控诉,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直到声音消散才慢慢平静。
有些记忆就是用来遗忘的,却偏偏总要顽固的想起来。也记不得到底什么时候是他最后一次见小黑。很小的时候,他总是迷路,每次迷路的时候小黑都会领着他回家。直到通了路,坐了车,这种日子也就结束了。然后就更模糊了,模糊到他不能再信任自己的记忆。但最后一幕一定是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直的紧紧的盯着他,水汪汪的往下淌着。肯定是这样的,所以今天他再次看到这样一双眼睛的时候,那段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了回来。
绕着自己转的小黑,咬着拖鞋的小黑,在外面肆意奔跑的小黑,和最后总会回到自己身边的小黑。最后是倒在雪地里冻僵了的小黑?还是绕在栏杆上脑袋里挨着棒子的小黑瞪着那双黑曜石?那个不在奔跑的躯体就那样躺在那里,然后它就不在是小黑了。
那时候也有一天,同样的很冷,岁月好像从来没变一样寒冷。雪后的冰覆盖着黑色的泥,黄色的土,灰色的房顶盖,红色的血迹。他踩着破碎的泥洼地一步步的往前走,厚厚的羽绒帽裹红色的围巾裹着他红扑扑的脸蛋,让他如同一个水晶娃娃一般的干净透明,他指着那个干涸的躯体一遍遍说道“那不是小黑!”可周围的小恶魔们一直说着“那是你家小黑!小黑死了!小黑冻死了!”他那一刻还是那么的坚定,那绝对不是小黑!看了好久好久,他看的比任何人都仔细,那不是小黑!眯起眼睛淌下了几滴风吹伤了的眼泪,他努力的睁了又睁的辨别着...
他睁开眼睛,摸了摸眼角,什么也没有。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穿透了那点微弱的回忆的空间,努力的看着自己布满风霜的双手。如果那时那是小黑可能会更好吧?
“孙兄弟,你这咋这么黑?干嘛不开灯?”伴随着门被推开,一个声音诧异的问着。然后就是灯被拉响后,一阵刺眼的光离开将四周简陋的房间照的原形毕露,孙洋洋眼睛一下子被刹的生疼,捂着眼睛的同时,传来一阵一阵肉香,在寒冷的夜晚带着最后一丝热气。
“快尝尝,新鲜着呢。在市里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黑狗肉。”那个声音继续的说着。
孙洋洋的眼睛渐渐恢复过来,“我们要不要先谈一下正事?”
“趁热吃!吃完再说!这只养了2年,肉正好,吃完再说不迟。”那个声音的眼睛闪闪发亮,也如同黑曜石一般看着孙洋洋,他的衣角变似乎还有些刚溅上的血迹,指甲里更是黑红一片。他端着这盘肉,如同给国王献礼一般的表现着他所有的讨好与谦卑。
“好!”孙洋洋看着那双黑曜石,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接过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