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的新家离新学校很近,晴朗的天气里,站在学校的教学楼上,在公路的东北侧,清晰可见,一座一层房子矗立在在村子的南头,孤零零无依无靠,宛如愤青的孩子离群索居、自为一体。
跟随春生拜访他的新家,柴棍简单围起来的院墙,简陋的柴门,足可以演绎“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古风古韵了。走进唯一的建筑堂屋,墙壁还没有粉白,黑咕隆咚的,视野之内有点凄惨,五脏六腑有点心酸,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追问:春生父亲迁居此地的初衷是什么呢?是为了幸福吗?和老家比起来,目前的环境显然要差上一个档次。是为了后代的前途吗?一切皆有可能。
在无边的夜幕里,躺在床上,春生眨巴着眼睛,望着窗外天幕上点点寒星,听着凄厉的北风呼啸而过,感受着公路上车辆的轻重缓急,清冷的月光照在床前,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父母一天天在变老,自己一天天在长大,哥哥身有残疾意志消沉,我是家中的顶梁柱,我要干活!我要做事!我要长大!念头如蚂蚁般在啃噬着他的心扉,家庭记忆一段段强化着他的决心。小脑在抽丝,大脑在剥茧,少年蛰居于此,心在萌动着。
转眼之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姹紫嫣红的春天来到了,草长莺飞的天气里,春生来到了县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穿梭着,在琳琅满目的商店中逡巡着,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里徘徊着,如一只孤雁,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空间,在觅寻心心相印的伙伴。他找的那样的投入,他找的那样的忘情,完全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他干的第一份工作是批发冰水冰棍,从工厂提出来,然后送到商家,来赚取其中的差价,挣钱虽然辛苦,但心里却是异乎寻常的舒服。白天辛辛苦苦的工作,挣来花花绿绿的票子,酣畅淋漓地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夜晚,舒舒坦坦的躺在床上,踏踏实实地睡大觉。我们有理由相信:春生正一步一步实现着由一个不黯世事的少年向自食其力的青年的嬗变。
“人间正道是沧桑”,如果春生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完成自己的原始积累,有自己的聪明才智,有自己的敏锐的洞察力,加上自己的如伶俐口舌,也许他就是老师们预言中的“大企业家、大经理”了!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在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里,在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中,一个怀揣梦想纯洁无邪的少年,守住本份白手起家开疆拓土,着实难能可贵。
看着不劳而获的青年西装革履,出入高档酒店,耀武扬威于大街小巷,吆五喝六于人前,春生心里羡慕嫉妒恨!纨绔青年叼着烟卷腾云吐雾,拿出大叠的票子,好吃好喝高消费!春生又一次失眠了:他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辛辛苦苦三百天,自以为傲的票子还不够人家一顿饭钱!那天晚上,春生的心里,彻底失衡了。
哲学上是这样讲的:量变是质变的基础,质变是量变的必然,外因是内因的诱因,内因通过外因最后起决定性的作用。每天都在接触这样的环境,每天都在接触这样的人群,每天都还在艰苦的劳作,春生的心理天平在一寸一寸的倾向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一个人的出现,一个群体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春生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