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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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是最值得仰望的城市。

穿过青条砖城墙下的永宁门进入古城时,一下子有了血脉膨胀的激动情绪,仿佛穿越到这座古城最辉煌的时候。古朴的城砖没有丝毫张扬,也没有丝毫高傲,只是静静地盘踞叠放在那里等你,等你顺着祖先的脚印一路走过去……

入城门,沿着大街小巷无目的的漫步,可见巨大伞盖的古槐错落于各处,没有银杏的张扬,也没有枣树的倔强,自然的融入大街小巷古朴檐廊围墙之处,已与建筑连成一体。有些斜倚在墙上,有些俯下身子,抚摸树干,满怀沧桑。“帝乡佳气郁葱葱”①,——不知道当年诗人描写的是不是当初这些年纪尚幼而又遍布街巷的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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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到了钟楼。钟楼和近旁的鼓楼均是西安的标志性建筑,位于街市四条大道的十字交汇处,据载建于明朝。从广济街的街角仰望,钟楼和不远处的鼓楼就像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俯瞰并关注着古城数百年以来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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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阶而上,沿基座环顾,只见车水马龙,店铺兴旺。时值国庆,古城五星红旗处处飘扬,节日气氛浓郁。挂在攒顶檐角的红绸灯笼金穗微摆,活力和魅力抬眼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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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西行,穿过钟鼓楼广场,静坐于鼓楼前的石头墩子上,静静体会岁月在身边流淌:各种肤色的游客在这里汇聚、散开,有的往化觉寺去了,有的往东、南、北三条大街去了,——想必盛唐时期的长安也是如此。“长安城里太平人”②,边走边瞧塞满城,两侧古色古香的砖雕建筑或五彩楼阁尽显古韵繁华,这一队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古城的角角落落,后面的人又络绎不绝的相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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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楼北侧就是化觉巷古玩街,有大大小小的店铺,也有充满历史积淀古董字画和各种小玩意儿,兜兜转转,看看摸摸,时间就不经意的走了。沿着化觉巷往北,有一所青砖高墙、雕花古朴的寺庙,就是著名的化觉巷清真大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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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来的晚了不能进入,只能绕寺几圈,看看精细的砖雕、古朴的檐楼以及充满民族气息的小巷。小巷里没有游客,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居民,多数是穆斯林,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到安逸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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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主路,沿着小巷子走进随意地向前,逐渐热闹,两边满是各类吃食、土产、牛羊肉的店铺,建筑还是青砖的外墙,游人满满聚集,都和我一样散步似的闲逛。再往前却到了庙后街,灯已逐渐亮起,街市也越来越拥挤,仿佛全西安的游人都拥到这里。庙后街与西羊市相连,各类西北的西方小吃和土特产都能看到,刚刚采摘的“狗头枣”在灯下泛着诱人的红色,新鲜的核桃也堆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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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泡馍、各类烧烤、油泼面、羊杂、茶汤、牛肉煎包、酿皮、馓子、油香、白吉馍、炒凉粉......,凡是你能想到的特色小吃这里都有,只恨自己的肚皮不够大。继续顺西羊市往前,豁然敞亮的一条大街横在面前,是北大街。南望,钟楼已是灯火璀璨,愈发迷人。再沿台阶登钟楼基座之上,见车流不止,灯火穿梭如繁花,可见“大道连狭斜”③;狭斜灯火已阑珊,却掩不住熙攘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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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历史博物馆的南门位于大雁塔西侧的小寨东路,是到西安古城必去的地方之一。虽然开放时间是8:30,但因为免费凭证件进入,所以要早早赶到排队。早上6:30起床出发,抵达大约是7:30,但已经看见蜿蜒如长龙的队伍。在附近买了个肉夹馍排到队尾,没几分钟后面又排了不少人。紧跟在后面的是一家三口,孩子是个小女娃儿,于是和她聊天逗乐,他们是从山西过来旅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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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人管理,但队伍秩序井然。开门时间到了,大家都自觉的把证件拿到手上缓步向前。

陕西历史博物馆是国家一级博物馆,占地面积超过 6.5平方公里,有东、南、北三个大门,馆区周边有绿地和广场,虽然进入的人很多,但并不拥挤。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进入馆区,依旧被琳琅满目且蕴含中华璀璨文明的文物震撼。从距今距今100余万年前的蓝田、大荔、半坡等人类早期文明开始,到西周我国早期国家的形成,汇集了青铜文物,战车,汉朝及晋魏时期的玉玺、金银器物、铜制品、佛像,唐隋时期的丝绸、玉器宝石、壁画、字画乐器,以及历代陶俑、彩绘、货币等等以前许多只能在课本、电视或杂志书籍上见到的宝贝,目均可以近距离细细观赏。许多参观者都备着干粮,饿了就到休息区啃两口,填饱了肚子再次回到历史长河里仰望长安的璀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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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陕西历史博物馆到慈恩寺步行只需十几分钟,大雁塔就在慈恩寺内。据载,大雁塔是玄奘于公元652年为保存、供奉由天竺国经古丝绸之路带回的经卷和佛像而主持修建的。入寺前先围绕着红墙转了一圈,有不少卖纪念品的小摊贩,从富有地方特色的虎头枕、鞋、帽,剪纸,皮影制品到来自小商品市场的大路货都有,寺南是大雁塔广场,有音乐喷泉和巨大的台阶式水池。周边没有高层建筑,自围墙外仰望,依旧是“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④。

寺门在北侧,购票进入,寺院不大但里面没有收到俗世纷扰,很清静,广场平整,有钟、鼓楼分列两侧。再往前由汉白玉台阶通往大雄宝殿,旁侧有塔林。整座寺院古朴庄严,大雁塔在大雄宝殿后面,为四方楼阁式砖塔,建在砖基之上,是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塔底层南门洞的西侧和东侧分别安放有唐太宗李世民和当时的台资李治撰写的《大唐三藏圣教序》碑。当年,玄奘法师主持修建的佛塔为五层,名曰“雁塔”,后来荐福寺由修建了一座比较小的雁塔,所以就把两座雁塔分别称为大、小雁塔并流传至今。历经沧桑,大雁塔在历史上经历了4次改建和5次修葺,至明朝万历年间定型为现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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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层塔身方方正正,由塔基、塔身和塔刹三部分组成,每层四面均有劵门,各层塔室数量不同,但都比较宽敞,二层塔室供奉释迦牟尼坐像;三层塔室正中置木座,存有佛舍利;四层塔室供奉了两片珍贵的贝叶经,均以梵文书写;五层陈列释迦如来足迹碑,有诸多佛教图案,“见足如见佛,拜足如拜佛”,但行合掌之礼即可;六层有杜甫、岑参、高适、薛据、储光羲等五位诗人的佳作,据载,他们相约同登大雁塔,在此举办诗会。杜甫诗作全文如下:

高标跨苍天,烈风无时休。

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忧。

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

仰穿龙蛇窟,始出枝撑幽。

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

羲和鞭白日,少昊行清秋。

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

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

回首叫虞舜,苍梧云正愁。

惜哉瑶池饮,日晏昆仑丘。

黄鹄去不息,哀鸣何所投。

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因为古城墙内没什么高大建筑,大雁塔就是制高点,至顶层古城全景一览无余。遗憾的是塔室内部现代装修的痕迹明显。

慈恩寺内设玄奘三藏院,门口的汉白玉照壁上书“法门领袖”,是唐太宗对玄奘法师褒扬。三藏院内有光明堂、大遍觉堂和盘若堂。光明堂和盘若堂以壁画的形式讲述了玄奘法师的传奇人生。大遍觉堂内供奉玄奘法师青铜坐像和顶骨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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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南面的大雁塔广场灯光旖旎,水波荡漾,散步休闲的市民和游人络绎不绝。

碑林距离永宁门约500米,在其东北侧,南面紧邻文昌门。西安碑林始于唐,历朝各代及民国期间均对其整修和扩建,建国初期再次改扩建为“碑林博物馆”。碑林博物馆由孔庙、碑林、石刻艺术室三部分组成。其中照壁、牌坊、泮池、华表、戟门、碑亭等均为明清建筑,保存完好,其内古柏掩映、典雅古朴。碑林大门原为孔庙义路门,入,缓行过太和元气坊可见汉白玉泮池,上有泮水桥。泮池前有棂星门,中门额书“文庙”。再往前,可见道两旁各有两个八棱形的华表,柱头设承露盘,上边蹲着獬牴,再往里走,经至圣门可至展室,其甬道两侧设有碑亭。碑林、石刻艺术和其它文物展室众多,多数以玻璃罩住,可分为书法碑、碑文、墓志、石刻等几大类,其中不乏“唐集王羲之圣教序碑”、昭陵六骏等国宝级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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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古城最震撼人心的,是周长近14公里的古城墙。城墙的目的是主要是防御,长安城墙亦然。西安城墙的顶宽厚度在12到14米,高度12米,厚度大于高度,稳固如磐石,墙上可跑车;城门四座,分别是:东面长乐门,西面安定门,南面永宁门,北面安远门。每座城门都有闸楼、箭楼和正楼三重,城楼四角飞翘,重檐淳厚,回廊通畅,壮观而又朴素。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虽然在城墙上观望古城不及远望长安那般齐整,但登上城墙外可现代化都市摩登热闹,内可见古朴阡陌与翠柏古槐,就像站在时空的交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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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一辆单车,在古城墙上缓行疾走,白云苍狗皆可忘怀,世间的热闹与烦忧均可抛弃。累了倚着女墙小憩,攀着垛口吹风,或在墙上的小店里点上一杯冷饮、一碗凉粉,凉粉上浇洒一勺油泼辣子,市井、文化、历史、现实全部都在一起,可以慢慢品尝。城墙虽有10余公里,但自行车转一圈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那么就再转上一圈。在城墙上转悠留恋的也是各色人种都有,长安悠长,西安繁华,古城朴实敦厚且蕴藏了数千年中华文明的精髓,而古城长安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所占据的地位,如同乾陵的无字碑一样,毋需自己描述,世人自有评判。

不知不觉间夜幕拉开,古城内外的灯火逐渐亮起,辉煌依旧......


①《临高台》【唐·王勃】

②《杂曲歌辞·踏歌词》【唐·张说】
③《长安古意》【唐·卢照邻】
④《与高适薛据同登慈恩寺浮图》【唐·岑参】
⑤《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唐·杜甫】
⑥《登观音台望城》【唐·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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