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之时,寒露未至,空气中便已早早得飘着一缕一缕的梨香了,带着丰收的喜悦,在人的鼻尖荡漾。仿佛一杯温柔的酒,还未品尝,便先醉了人的心房。
奶奶站在我的床头,带着一分慌乱,几分沉稳的口气,说:“快,跟我走,外面下雨了,我们去收梨”。她如一跟铁柱,直直得立在那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眼神和睥睨一切的态度,颇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我常想,奶奶若是生在古代,必定是一位将军,英姿飒爽,气吞万里如虎。
我勉强睁开了眼,迅速又闭上。向左翻了一下,又向右覆了一下。天知道我有起床气,我是真的不想离开昨晚暖了很久才焐热的被窝。可是,我还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乖乖去了,像个打了败仗的兵。
她冲进雨里,什么避雨措施都没做,就那麽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地下,急匆匆飞起的雨水在空中划起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随之便在浅浅的水洼处溅起一圈圈涟漪。我在身后,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雨衣:“奶奶,奶奶,雨衣……”奈何她已跑远,我一咬牙,一跺脚。像奶奶一样冲进了雨里。
待我到的时候,奶奶已排好了一列空箱子,整整齐齐。她顾不上拿我递给她的雨衣,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便忙了起来。我看着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急切,纵横交错的皱纹里,藏着一缕缕坚韧。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在雨水的灌溉下,那皱纹里会不会长出一朵花来,泥土给予它营养,阳光带给它温暖。像张爱玲说得那样,因为爱他所以低到尘埃里,默默开出花朵,小心翼翼得摇曳在岁月里。奶奶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她爱这土地上生长的东西,几十年如一日,她说,那是土地的生命和灵魂。
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乱世佳人】里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郝思嘉在巴特勒船长离去后,幡然醒悟。她精神接近崩溃,可是却想起父亲在世时对她说的话:“只有土地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土地才是永恒的,有一种东西,你爱他胜于爱我,虽然你没意识到,但你的力量从那里来,那是泰拉,泰拉的土地”。肥沃的红土地养育出了像她一样坚强勇敢的爱尔兰人。在影片最后,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着信念的光,她说:“今天,我要回家,我会想办法让他回来,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想知道奶奶勤劳,坚韧,独立的性格是否也是从这片被黄淮灌溉的沃土中衍生出来的。
郑毅说:“秋雨,尤如一坛酽酽的米酒善感的人只须走近一口,那浓浓的情绪就会如蚕丝缕缕扯出,袅袅余余”。摸着静静躺在一隅被雨水浸润的梨子,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归属感。终于明白,我也是土地的女儿,和奶奶一样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一望无际的黄土地泛着神秘的光泽,这里有千千万万像奶奶一样脆弱而又坚强,聪明而又质朴,怯懦而又勇敢的人。
有人说,爱上这座城,是因为城中住着某个喜欢的人。其实不然,爱上一座城,或许是因为城中一道生动的风景,或许是为一段青梅往事。而我,如此爱我的家乡----砀山,只是因为我爱这里秋天飘着的阵阵梨香,我爱这里潮湿的混合着青草腥味的土地的味道。这些味道,夹杂着那些土生土长的岁月,带着童年的我最美好的回忆,像柳絮一样,时常飘在我的梦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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