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的人是隋艺,也就是让我帮忙照顾她女儿的隋姐,乡下小学的语文教师,她打电话给我的,电话里讲需要帮忙,具体没说怎么帮。想到老师每次都开门放我进去打会儿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便去了,没想到这救了我一命。
冬至是星期六,到学校见面后我开口讲,隋姐不回家过年?
过年?隋艺不可置信地看着,过什么年?今天不是冬至吗?
我恍然大悟,冬至只是吃饺子而已。我挠头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她讲,帮忙抬两张凳子去公租房。隋老师站在原地想了想才开的口,仿佛是临时打的算盘。
两张废弃的木制凳不算重,不过对于女老师来讲,还算有些份量。
隋老师的公租房在小学最东面,要先穿过农民住户,跨过一片荒地后抵达了。走走停停地路上,她与我拉起了家常,与其说是拉家常,还不如说是导游给游客介绍。
隋艺是体制内的教师,多年前就考到乡下执教,我们队伍平时下乡执勤也只是驻扎在村公所,来这儿两年了,没什么走动过,所以不如隋老师熟悉周边的环境,不止环境,连事故发生的事情隋老师都能事无巨细的讲出来。比如哪年发生的山体滑坡?死了几号人?政府的补救措施是什么?没一会儿隋艺便指着远处讲,整个乡下是建在山腰的一个平台处,一条曲折的马路横贯整个村庄,公租房位于悬崖边,整块地开春长草后很多人都会来这儿野炊。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公租房孤零零的矗立在断崖边,朝东,对面是另一个县区,没有高山阻挡视线,清晨的确是个看日出的好地方。
很久没有体能操练了,扛着木凳上五楼人累得不行。我将凳子放在门口,要走时架不住老师的热情进去喝了杯茶。我坐在沙发上,规规矩矩地端着茶杯,略显局促,人也有些紧张,肚子在不争气地叫唤。隋艺听到了讲些感谢的话后邀我留下来吃午饭,问我吃得惯速冻饺子不。老实讲我饿了,但是突然闯进别人家里又是吃喝并不太好,我借口推迟离开,却被再次挽留了。
今天你帮大忙了,留下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阿,而且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些饺子。你要是不着急,送佛送到西,再帮我消灭掉那些饺子。
我不是傻子,就大胆留下了。隋老师在厨房捣鼓,我则参观起了两厅居室。整间屋子还是水泥地,墙壁刷过大白,沙发和茶几下面垫着一层拼接垫,电视挂在墙上,那面墙没有壁影,客厅的布置很简单,卧室的话暂时还不知道。
速冻饺子出餐快,蘸水是老干妈,俩人坐在电视机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边聊。攀谈后知道隋老师是单亲家庭,听到那么年轻就有个女儿,我好奇的讲隋姐结婚早?
隋老师回,我应该不比你大几岁,我十八岁的时候就结婚了,过几年就有二十年的婚史了,我看小杨年轻,应该差不了我多少,还是别叫我姐了吧。
我摸头笑了笑,我知道,一问女生年龄普遍十八岁。
不是女生,是妇女。我女儿都要上初中了,可是学校管不住,不是早恋就是逃学。隋老师摇头讲,叛逆得很。
我开玩笑的讲,逃学的习惯确实不好,不过早恋随她妈。
哈哈哈,也是,不过那时候我没得选,读不进去书,后来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就去参加成人自考。考上了,读书的时候遇见妍妍家爸,头脑一热就领证结婚了,然后一边带孩子一边上学,当时俩人没经济来源,全靠家里接济,压力大,妍妍家爸就选择去当兵,每个月都会寄一千多的补贴来,我就在学校边带孩子边考试,没想到一毕业也就考来乡下教书了。说到这儿,隋老师收拾餐盘进厨房,背对着我开口问,我看你年轻,应该没结婚吧?
没结。现在彩礼高得很,结不起。
你们队伍里全是男的吧,是不是都没结婚。
怎么?要给隋老师介绍?
也不是不可以。隋老师笑着讲,莫名其妙带着两瓶酒回来……
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我没说出来,我的陈述是当天我不想吃饭了再走,于是自己找车回市区了,这个谎言貌我觉得无足轻重。不然我该怎么讲?讲发生车祸的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在乡下的公租房里和单亲妈妈吃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