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0号,我拿着行李箱从深圳回到老家,结束了2年半的深漂生活。一梦醒来,在老家已经安然度过了4个半月。累积了几个月的情绪,停了许久的公众号,生活像是按了暂停键,一切都停留在了离开深圳的那一刻。许久许久心再没了那种蠢蠢欲动的悸动。只因深圳与老家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梦想与生活的不同追求致使心中空无,满目苍夷却心无所依。
我妈常说我是浪子,只看得到离去的背影,望不到归期。2017年6月我从深圳辞职,从深圳出发一路浪到西藏,一路走走停停。我妈害怕我一去不回,就此天涯海角,四处奔忙。却从不问我归期,一路只问了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深圳?工作辞掉了吗?
年少时,我曾在我妈面前爬上了一座古厝的屋顶,只为拍这张照片。我妈在下面看着我,吓得嘴唇发白,却从未阻止,任由我拍完照,从古厝下来,她轻轻的说了一声,下次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我曾想,是否当年我妈在古厝下望着我背影的时候,就已然知晓,她的这个女儿注定在这个红尘里漂泊,心无所依。
我从不曾想过,走远了的我,有一天还会走得回来。年少时在书中偶遇三毛,不是三毛流浪记里的三毛,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白球鞋,背着斜挎包,一头长长的大卷发,有着典型的东方面孔的三毛。
年少不懂流浪,年少不懂乡愁,年少不懂漂泊无依。只觉难得遇到一个心中有共鸣的人,感慨着三毛的早逝,如若生在同一时代,我愿千山万水只为见一见这位奇女子。那时不懂得追随,不懂得起航,以致于后来遇到的许多人都说你喜欢三毛吗?跟着三毛学的吧?三毛就是一个精神病。看三毛的书的人大多学三毛流浪。我甚是诧异,三毛哪里流浪过?我们又何曾学过三毛流浪?
大抵是我们心中有那一个共鸣的点,以致于我们后来都走上了自己心中的那条朝圣的路,朝拜的是自己的执着,走过的是自己的执念,放逐的是自己的嗔痴。我们从未想过复制别人的生活,自己的生活每天都筋疲力尽,哪有那种力气再去伪装自己,勉强自己过上别人的生活?
路远知归途,当我风尘仆仆,筋疲力尽的到达拉萨后,站在布达拉宫面前,从未那么想念过家。自我放逐了几年的我,在那一刻想家了。
从大学开始,我就开始自我放逐,选择一座没人选择的城市读书,在一个完全陌生,陌生到在这个城市里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的城市里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选择一座陌生的城市开始,陌生到举目无亲的城市,跌跌撞撞,哭哭笑笑的执拗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当我拖着行李回到家的时候,我妈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些年,你一个人跑过了多少地方?那么多那么陌生的地方,你是怎么走过来的。我微微一笑,有手机就行了。我妈不懂,我也没再说。如今,我归来了,就好了。
生如逆旅单行道,哪有岁月可回头。当父母的始终明白,这一生就是看着自己的子女不断的远去。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许多人诧异,你怎么回来了?你居然回来了?我妈总是笑笑说,她这是回来考车,不然也不可能回家。车考完了,估计也就走了。知女莫若母,我内心的想法,我妈就这样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了,即使我从未对她提过。她始终知道,我是个浪子,终归不属于安定,终归有一天要远走,她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浪子,会在这个年纪放弃外面的花花世界回家陪着他们两老老去。一边担心着我随时的远走,一边享受着许久未有烟火气,冷清了几年的家中,终于又开始有了些许人气。
敬往事一杯酒,岁月已无回头。有些选择看似不可思议,却是冥冥之中心之所向。浪迹天涯的同时,也需朝九晚五的生活着。远走时有多么肆意,生活时就需要多认真。
回来了,认真的生活,每天跟着一群小屁孩嬉嬉闹闹,看着那些00后,10后的孩子,跟他们一起飞扬跋扈,跟着他们无所畏惧,跟着他们畅想未来,跟着他们青春悸动。每天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没脸没皮的耍着赖。远处有风景,有梦想,有追求,这里有温馨,有欢乐,有家。那些在深圳积攒的努力向上的力气,在这温柔如水的小城生活土崩瓦解,小城的温柔化解了所有的戾气,磨平了岁月的同时,安抚了一颗无处可依的内心。
那些一路流浪的日子被留在了远方,那些一觉醒来在一个新的地方的岁月被留在了过去,那些隔三差五拖着行李搬家的日子融入了血液里消失在血液循环中,那些城市里的人与故事最终被风干在这个南方干燥的秋季里变成了书签夹进了书中扉页。
许我半生漂泊后,依旧红尘有梦。生如逆旅单行道,哪有岁月可回头。许我归来时,你我的模样依旧。我不曾长大,您不曾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