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好美。秋风拂面,却不苍凉,秋月皓远,却不孤冷。整个秋天就像是一幅美妙的画卷,风摆苍穹,云卷云舒,傍晚时,一抹斜阳,半边红霞,往南天一处,雁字归去,无限静美。看身边多情的叶子,枯了也从容,变黄,变红,炫丽地飘,一片,两片,一层,两层,终于飘完了,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羞答答的树干。光秃秃,羞答答,枝头还有一对麻雀叫喳喳。这幅画确实太美了,不过还缺了点什么,对了,还该添上两个人,一个才艺双全,一个貌美如花!就这样一个美好的秋天眨眼就过去了,再一眨就临近期末。前些日子已下了两场雪,算是给冬老爷接风洗尘了。这个冬天也美极了,看看那山间田野,银装素裹,是谁走过留下了一串脚印,歪歪斜斜地伸向远方。这又是一幅好美的画卷,有了山川树木,还待画上一个完美的主题,冬老爷会要谁来粉墨其中呢?
期末,大家的复习虽也紧张,但毕竟闻着了年味儿,盼着了放假,总想设法玩一玩,于是,数着圣诞、元旦,甚至把冬至、腊八都算上,恨不得天天都过节。这节日的气氛浓着哩,你不上心不要紧,闻着闻着就醉了。
Candice在这方面可是积极分子。
课间陈易趴在桌子上胡思乱想,Candice也无聊,就跑来跟他闲聊。
“喂,陈易,圣诞节恰巧在周六耶!”
陈易头也不抬,没精打采的样子。Candice又靠近一点,说道:“咱们出去玩玩?”
“有什么好玩的啊!”
“那……那你送我点什么呢?”Candice的声音变得嗲嗲的。
“送什么送?洋人的节日我才不过。”陈易直起身子,硬硬地说,“还有,那《圣经》里都没提到过什么圣诞节,西方人自己都瞎过,你们也跟着起哄!”
Candice燃烧的热情被陈易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可她不服气啊,她偏偏要争个上风的。
“你说的哦!那我问你,到时候巧妙送你礼物你收不收?收了的话你回不回?”
“我……你怎么知道巧妙会送我礼物?”
“哼,她早就准备好了,礼物还是我挑的呢!”
“那……那我们也不是过圣诞!”陈易明显在狡辩,Candice便借其言语,以退为进:
“好啊,那咱也不过圣诞,只是送个礼物,出去玩玩而已!”
“那无端素日的送个什么礼物——”陈易说着觉得自相矛盾了,喃喃地接不下去了。恰好,前面的沈静又开了口。
“好了好了,其实出去玩玩也是可以的嘛,把巧妙也叫上,你们说怎么样?”
陈易听说要叫上巧妙一起,就答应了,Candice看着他俩苦笑一声“呵呵!”
平安夜,又飞来了雪,这雪从下午就飘飘洒洒。地面上,上一次的落雪还未来得及化,被踩得实实的、滑滑的、也有点脏兮兮的,即使墙角路边未经涉足的,也早就受尽了风沙,失了新鲜颜色。节日的大地要换一身新装,所以,雪又飘飘洒洒,不紧不慢地,如缤纷的落花,轻柔地铺上,絮上。终于,新雪遮了旧雪,遮得严严实实,不留半点污浊,厚厚的一层,洁白无瑕,像是在准备一场典礼,像是在等待谁的盛装出席。
晚上,宿舍楼亮了灯,月亮也悬上了夜空,雪地上亮晶晶的,闪耀着灯光、月光,交相辉映,漂亮极了。雪下得小了,飘得慢了,来得更加谨慎了。陈易一直趴在窗户上看雪,他赞叹大自然的气魄,他喜欢那惊天动地的纯洁,他也期待着什么,在这个美好的夜晚。
美好的事不会错过美好的时光。寻着陈易的心跳,巧妙知道他期待已久。陈易很高兴,他收到了巧妙的短信,急匆匆地跑下宿舍楼。雪越下越小了,星星沫沫的,沾衣即化,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看上去那么均匀,那么光滑,纯洁又可爱,让人舍不得践踏,所以,陈易站在那里脚步迟迟地没有动。他抬头张望,那边有一个人影,灯光下隐隐约约地移动,渐渐地,听到了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是巧妙,听那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就能想到她摇摆的身姿,柔而有力,秀外慧中。雪地上有了脚印,但这不是践踏,是勾勒。你看那脚印是如此小巧,这是符合大自然的创意的,一定是的,要想勾勒得完美,还要配上一对大脚印的。于是陈易踏上了雪地,迎上前去,让两串脚印连在一起。巧妙穿着白粉色的羽绒服,头发披在前面,看起来湿湿的,她说是洗了还没干,所以羽绒服的帽子也戴着。巧妙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红润柔美,那窈窕的腰身更加动人,陈易呆呆地望着她,着了迷,出了神。《西厢记》里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俊,月下看美人,有万种风韵。陈易说,雪地里看美人,有看不尽的柔美清纯。而此刻,灯火阑珊,月色朦胧,大雪初降,巧妙美极了,看她的香唇微启,呵出一口雾气,睫毛上挂着微霜,脸颊泛着红,似冻的,似羞的。好一个天仙般的美人,怎叫人不心生爱恋!此刻,时间静止了,画面也定格了,雪地里仅有相连的两串脚印,和那多情的一双人。
巧妙提着一个纸质的礼物袋,也没有说里面是什么,只是伸手递向陈易,轻轻道出一句:“送你的礼物!”这一句惊醒了痴迷的陈易,他立马把视线移开,接过礼物,说了声“谢谢”。陈易笨极了,看的时候死死地盯着看,现在又一眼都不敢瞅,他的眼神忐忑地扫向远方。他有点尴尬的,确实尴尬了好一会儿,还好他没忘记给巧妙的礼物。陈易真的笨极了,连礼物都笨得不能再笨了,他捧着一个包好的橙子给巧妙,说道:“人家说,送不同的水果会代表不同的含义,不知道我送的对不对。”
“嘻嘻,怎么没有人出来玩啊?”巧妙接过礼物,话音还未落,只见宿舍楼里三三俩俩地跑出几个同学,接着,一群同学跑出来了,大姑娘小伙子们成了六七岁的孩子,追赶着,打闹着,从地上捧起一抔雪,朝着某一个扬去,渐渐地,他们打起了雪仗,雪球飞舞成一片,也掀起欢乐一片,越来越多的同学出来了,参与打雪仗的,站在一边观看鼓劲的,还有互送圣诞节礼物的,男男女女说笑的,一时间校园里变得好不热闹。才晓得,这就是这场雪所准备的盛典吧!
陈易和巧妙融进了人群里,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独诉一番心肠。
“你喜欢雪吗?”陈易问。
“嗯,今天的雪好漂亮!不过比起雪来,我更喜欢雨。”
“为什么呢?”
巧妙抬了抬头,眼睛看向远处,说:“在我看来,雪和雨都是有感情的,然而雨的感情要丰富的多,大雨奔放,小雨细腻,我喜欢倚窗听雨的感觉,雨声很有深意,似怨似愤,如泣如诉,是直接激荡在心底的声音。”
陈易认真地听着,似乎明白了巧妙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嵌着“听雨尘心”的玻璃坠子。
“嗯?你在想什么?”巧妙看着陈易。
“嗯,呵,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如果要去旅游,你一定会选择有海的地方,而不是有山的地方,因为大山和雪一样是深沉的,安静的,只有大海才和雨一样是有声的。”
“对对,我一直都想去看海呢,不,是听海,雨是大海的孩子,听惯了雨声,更想去听听大海的召唤。”
他们聊得深了,陈易说:“等高考过后,我们一起去海边好不好?不仅是听海,那白浪逐沙滩应该也很好玩!”
“好啊好啊,”巧妙笑得很开心,“记住你说的话,高考完,我可要去找你的!”
雪夜里,喧闹的校园,两个人,温静的角落,雪沫轻轻落在他们的脸上、手上,再化作粒粒清柔的水珠,浸透了朦胧而真切的情愫,慰藉了梦里的孤寂。两颗心跳正踩了相同的节拍,忽见对面昏暗处有人朝这边打了声招呼,细看时,又消失在了人群。同学们正玩得开心,校园里依旧喧闹一片,陈易轻声问巧妙:“谁啊?”
“崔皓程,别理他。”
陈易带着疑惑道:“噢?为什么?”
巧妙叹了一声,说:“他追过我呢,就那德性,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
“哦,吼吼,他还大袋大袋地给你送零食吗?”
“你怎么知道他送我零食?”巧妙撇起嘴看看陈易又低下头,“早就不送了,再说,我从来就没收过好不!”
“那还怕啥?干嘛不理他啊?”
“就不想理他呗!”
巧妙眉眼一转,发帘下更添几丝娇媚。陈易突然发觉巧妙此刻的样子好可爱,多想轻抚她的脸庞啊,再看她揣在袖口的一双手,小巧得惹人爱怜,那如削葱根般纤细的指尖,在这雪夜里如冷玉般冰净。可不可以牵你的手啊,我心底的那根弦早就震颤不已,该让我如何开这个口啊,是不是一定要开这个口啊,陈易心里瞬间像是着了魔,他努力地镇压着,无奈处便迸出一句:“巧妙,咱们也打雪仗吧,这雪多好啊!”
巧妙正踩着脚下的雪发出“吱吱”的响声,听陈易这么一说,便嘟起嘴道:“打不过你啊,不公平!”然后又接着踩雪玩。
陈易皱皱眉头,抓起一把新鲜洁白的雪放到嘴边,对着巧妙轻轻一吹,那雪沫就飞散在她的面前。于是巧妙也去抓雪,雪沫飞舞在他们的头顶,开出一簇簇烂漫的花。渐渐地,有人听到他们的欢笑声,终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们欢笑声。雪色月影,两个轻快的身影渐渐模糊进了时光里。
晚上回去,陈易才打开巧妙送的礼物袋,甚是丰富啊——有糖,有果冻,有一个橙子,还有一条围巾,那围巾上还缝了“听雨尘心”四个字。要说这围巾是Candice挑的,那这四个字必定是巧妙亲手缝上去的,她可真是个有心人。陈易想到自己送给巧妙的那个光秃秃的橙子,一下子红了半边脸,想想真是笨到了极点,怎就不懂得多添些心思去呢?可巧妙怎会介意,她一定懂得他的那颗心,非一件礼物可衡量,她一定感受到了他的浓浓情谊,只是隔着一层不敢直接捅破的心膜,让年华变得青涩。
第二天,沈静她们与陈易宿舍的人一起去玩,与上一次聚餐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巧妙。
餐后,一群人去了KTV,开一个大包间,十多个人一起玩。由于麦克少,为了增加兴致,他们买了扑克,五个人凑一桌打大A,输了便按照赢家的要求唱歌。几个男生去抢麦,庞晓辉唱起了《怒放的生命》,熟悉的旋律振奋人心,那边方格和陈易与三个女生打大A开了局。刚抓了几张牌,方格就亮了红桃A,自称有魄力任性,大家却说他太器张,非把他打趴下不可。牌抓完了,也不见次方亮牌,方格便开始大把地出。
“4 5 6 7 8 9 10 J Q K A,敢惹吗?”他又露着两排大牙,一副无人能敌的样子。
“你再出,看你有多大本事!”下家发话。
“切,仨5,没小牌了!”方格的架式着实得瑟得厉害。陈易怎能容他如此放肆,上来一炮干掉,其他人也合起伙来轰炸方格,他几次发狠,一鼓作气已过,再无力反抗,嚷道:“队友死哪去了?”
大家这才互想瞅瞅,来辨敌友,只有沈静低着头谨慎地端着手里的牌。
“很明显嘛,这夫唱妇随了。”
“对对,咱们这会打方格,只有沈静没出牌。”
“那还愣啥,开打!”
现在敌友分明,势力对比也一目了然,方格和沈静还没走几步,对方就一个接一个地扔完了牌,结局就是方格沈静全军覆没,接受赢家的惩罚。
“这样吧,你们俩就清唱《刘海砍樵》,要求配上动作和表情。”陈易一心想看看他们俩今天怎么丢人,想想都乐得合不拢嘴。
Candice又补了一条:“还要把里面的称呼改了,什么胡大姐、海哥哥的都改成你们自己的。”
“啊?要不要这么苛刻啊!”方格和沈静无奈也没有用,定的就这规矩,玩的就是开心,于是就扭扭捏捏地拿起了话筒——
沈大姐
呃~
我的妻
啊?
你把我比作什么人罗呵
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
那我就比不上罗呵
你比他还有多咯呃
沈大姐你是我的妻喽
格哥哥你是我的夫喽……
“哈哈哈……”Candice一阵狂笑打断了唱得正嗨的方格和沈静,“沈静你也太逗了吧,扭着秧歌步、两只手里外划拉着就已经够搞笑了,还来一个‘咯咯咯’,哈哈,你这分明就是一只老母鸡嘛!啊哈哈……”
听了Candice的这一番解读,大家都心领神会,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连方格也跟着笑,沈静也早就听了个明白,划拉着两只胳膊杀向了Candice。
一阵嘻嘻哈哈过后,新的一局又开始了。沈静决心要报仇雪恨,亮了大A,又跟方格是一伙。陈易这局可不比上局的运气好,一把牌零零碎碎的到最后也没出多少,果然,看着队友纷纷走完,最后真的只把他一个人逮了。沈静还有点不解气呢,毕竟没把Candice抓着,不过抓一个算一个,刚才整她的陈易也算是主谋。沈静知道陈易在巧妙面前总是不好意思,就准备对他实施文治。
“这一局就玩真心话吧!”
“不是说好了都唱歌的吗?”陈易问。
“现在我是赢家,我说了算,谁敢反驳?”沈静好大的口气。
陈易回头看看自己的队友都没啥动静,便说:“哎,反驳呀,你们倒是反驳呀!”
“又没抓着我们,我们才不管闲事!”Candice一搂巧妙的肩,慢悠悠地说道。
“哦,合着你们见死不救,就欺负我一个人是吧?”陈易觉得无助了。
“你愿赌服输,怎么能叫欺负呢!”
“好啦好啦,请听题。”沈静已正式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陈易,你说说你那么喜欢巧妙,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巧妙一听脸又红了,赶紧直起身子低了头,Candice也愣了一下,咬着嘴唇看向陈易。
“对了,还有,要求必须说真心话,还要简洁明了。”沈静也给自己作了下补充。
“这……”陈易也早就红了脸,他没看巧妙,也不敢看,真心话是有,简洁明了对他来说更是小菜,只是面对巧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但话说回来,面对巧妙该有这个勇气的。于是陈易一咬牙,一跺脚,略作思考,便开了口:“我喜欢她的……樱桃小口一点点,毛忽碌碌两只花眼眼!”
“哈哈,你还真敢说啊,行,算你狠!”沈静对这答案很满意。巧妙也红着脸笑呢,陈易看了,正乐着呢,Candice却撇着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陈易连忙洗牌开始下一局。
陈易亮了大A,这一局Candice赌着气呢,开始时狠狠地打,最后却也剩了些单牌出不去。方格跟陈易一伙,可这两人的牌都不怎么样,被打得一肚子怨气倒不出。沈静第一个出完,方格竟然侥幸也跑了,接着巧妙也跑了,最后还扔个双王,Candice只剩一张单5也跟着走完了,陈易又一次被抓,无奈地扔下剩下的几张牌——两7、两8、一个9,一个2。
Candice虽然差一点就放跑了陈易,但她要独取胜利的果实呢,她要好好地惩罚陈易。
“这次我来罚,玩大冒险!”
“不对,这怎么又换招了?”陈易苦笑着说。
“我说了算,怎么着?怎么着?”Candice冲陈易瞪着眼睛。沈静早就觉察出Candice的一身醋味,在一旁捂着嘴笑呢。
“好好,你罚吧,看你有啥花招!”陈易作一妥协。
“那你听着,看见那个桌腿了吗?你蹲下,对着它,闭着眼睛做亲吻状。”
“这……”陈易知道无可辩驳,便勉强地蹲下把嘴撅过去。
“吻上去!”Candice一声令下,陈易一惊差点就真的吻了上去,然后苦笑着向Candice求情。
Candice早就在偷笑了,见他求情,又立马装作严肃,说:“你没做到位呢,不过饶了你也行,但你要再唱一首歌。”
“好好,我唱,您可真是活菩萨,您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陈易说完就去选了首歌唱:
到底我该怎么说 你才真的明白我
这颗心一直留在你心窝
追随你我无论天涯海角都会陪你过
陪着你仰望冬天的烟火
如果没有了寂寞 你也不会再脆弱
也许思念也会变得很淡薄
你的伤心你的难过你会不会对我说
在今夜你会不会想起我
就算没有了结果 就算没有了承诺
用心去爱都有美丽的花朵
在你心底的角落 有我守护的执着
你要答应比我过得更快乐
只要和你在一起 还有什么不愿意
让我一生一世永远保护你
为了明天的甜蜜 珍藏最初的约定
你要相信我在爱情码头永远等着你
只要和你在一起 没有什么不可以
让我一生一世永远呵护你
你就是我的唯一 唯一不变的真心
不会让你等到荒芜的花期
陈易的歌声是传着情的,唱着他的期望,唱着他的幻想。这歌,巧妙听到了,Candice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