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开鸿蒙,谁为情种?人世间本有一种奇特而美妙的情愫,那便是少年初见的心动。自从后山公园回来,陈易的心跳就比往日快了好几倍,那天见到杨巧妙的情景在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每一遍都让自己陶醉。之前,他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不理解那些痴慕者为情所困的煎熬。而现在,陈易就像神魔附体,竟不知所措。从没想过要在高中时代开启爱的大门,可门外却偏偏来了位期待已久的佳人。然而,陈易并不像其他的男孩子一样,纵然内心里如何地风起云涌,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沉默。一个人的夜晚,他依旧对着月亮在长椅上坐下,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幻想,多了一丝思念。那个嵌着“听雨尘心”的玻璃坠子成了陈易情感的寄托,看着它,仿佛就看到了杨巧妙,那一抹粉红色是她的桃腮,是她的唇,是她浅浅的笑。
见过的人在人群中再次遇见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而且你越想见的时候还就真的能出现。每次走在校园,陈易都想着下一秒杨巧妙就会出现,而且就在前面。杨巧妙真的出现了,真的是迎面而来,也早就看见了陈易,似乎她也期待着这样的相迎。他们相视一笑,擦肩而过,一句话都不说,但那一笑却能弥留许久,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能在一瞬间倾诉给对方。
两个星期过去了,发生在陈易和杨巧妙之间最多的就是相视一笑,擦肩而过。陈易他们班今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下课后,最先跑到餐厅的就是陈易和方格。早到总有好处的,可以避免排队打饭的麻烦,待同学们陆续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上了。在吃饭之余,陈易还不忘在人群中扫视一下,有没有杨巧妙的身影。
看到了,沈静已经给她打了饭,她们两个人吃一份。可是这一看,却打破陈易内心的平静。
“哎!不对啊!”陈易叫出了声。
“怎么了?”方格低着头边吃边问。
“哦,没事。”陈易回过头。
“你这两天怎么了?咋呆呆傻傻的?”
“你才傻呢!”陈易的目光又转向了沈静一桌。
方格这时抬起头,顺着陈易的视线看去,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沈静我俩,才几天哪,以后会一起吃饭的,这事不用你操心,快吃吧!”
陈易白了他一眼。陈易说的当然不是这事,而是除了沈静,坐在杨巧妙身边的还有一个男生。陈易认识那个男生,虽不怎么熟,但也说过几次话的。他叫崔皓程,也在特招三班,是学校篮球队的,一米八五的个子,留着平头,这得益于一中的校规——禁止男生留长发。当初入学的时候,别人可是看不到他的眼睛的,都被那染了红棕色的头发遮了去。黝黑的皮肤已经不像是黄种人了,总穿着24号队服,说话时脑袋和身子一起晃,还自诩是中国的科比•布莱恩特。听说他爸是建设银行分行的行长,至于是怎么传出来的就不知道了,大概他也曾像“我爸是李刚”那样说过。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他闯的祸可不少,打架斗殴,老爸可是他得瑟的资本。如此一个人,陈易自然不愿与他多来往,可是他怎么会与杨巧妙坐在一起吃饭,难道……
陈易越想越不舒服,饭吃了一半就扔了筷子,方格越发觉得他不对劲。
“你不会是病了吧?”方格伸手来摸陈易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吃完快走!”
回到寝室,陈易倒头就睡,把褂子往头上一蒙,一句话也不说。舍友们见情况不对,都来询问。
“这小子受啥刺激了?”宿舍里最不务正业的混世魔王邱靖叼着根烟说道。
“他这两天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总是怪怪的,问他也不说。算了,别管他了,也许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方格以半个知情人的口气说,大家便不再追问。邱靖顿了顿,故作正式道:“一定是情伤!”
“快行了吧,就他,哪懂得情啊!”方格说罢,也回到铺上休息了。
这一觉醒来还真的没事了,不过陈易一中午并没有睡着,他想来想去,最终给了自己一个能接受的说法。他认为自己并不清楚实情,这样胡乱猜想没有任何意义,崔皓程与杨巧妙是同班同学,偶尔坐在一起吃个饭也没有什么嘛。陈易自己捏造了一个愁疙瘩,又捏造了一个完美的说法解开,还觉得自己胸怀广阔如大海蓝天。
陈易每天依旧不敢放松地学习,只是始终没有忘记对杨巧妙的惦念,总是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总会在人群中下意识地寻找她的身影。
这天下午一直稀稀拉拉地下着雨,放学后,同学们都头顶着校服跑回宿舍,只有少数走读的学生带着伞。在教学楼的门口,陈易又看到了杨巧妙,她抱着两本书,躲在崔皓程的伞下。陈易满是欣喜的脸一下子似霜打的茄子,他呆呆地站在雨中,看着崔皓程把杨巧妙送到女生楼下。杨巧妙一句话也没说就跑了回去,崔皓程却站在那里没有走,好像还在等着什么。陈易怒视着他,心想,难道你还要等她坐到床上才放心吗?只见杨巧妙提着一大袋零食出来,递给崔皓程就又跑回去了。
陈易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脸失落的站在雨中,衣服都淋湿了,雨水从他的头发上流下来,朦胧了眼睛。他再也不要骗自己了,决定今晚的晚自习上要向沈静问明情况。陈易疯狂地跑回宿舍,身后溅起无数水花。
今天的晚自习是班主任当班。那个中年女人总是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学生,但是整治人的手段却单一得很,总是那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罚钱。钱在班主任的眼里是万能的,班里的大事小事,学生的大错小错,统统都用钱来解决,班规上没有一条与钱无关的。陈易本不该在她的晚自习上问的,但他澎湃的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沈静也是,偏偏到上课铃响了才来,班主任早就坐在了讲台上。
才上课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很安静了,大家都低头学习,只能听到偶尔翻纸张的声音。陈易鼓起勇气拍了拍沈静的肩膀。
“说!”沈静头也不回,一边看书一边回了一句。
陈易刚要开口,就听到讲台上传来班主任的声音:“说话的同学,闭嘴!”
陈易只好闭嘴,但他的问题还没问呢,就撕下一张纸条,写道: “杨巧妙有男朋友吗?是不是崔皓程?”抬头看看班主任没盯着自己,便折了一下,伸手给沈静递过去。
沈静看完,笑了一下,正要提笔写字,不料班主任已经走了下来。
“不让说话还递上纸条了,拿出来!”班主任厉声呵道,眼神犀利的像把剑,早已刺得陈易喘不过气了。
陈易不敢说话,脸憋得通红,感觉全班同学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这上课说话、递纸条是小事,罚几块钱也就过去了,可陈易深知纸条上的内容,这要是被在全班同学面前公开了,他的形象可就整个颠覆了。陈易额上已冒出了汗珠,不知道班主任接下来要怎么做,头都要塞到桌子底下。
“老师,纸条在这儿。”沈静把纸条拿了出来,陈易一紧张,两眼圆圆地瞪着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怨道:“这个没良心的!”
“请教题目也得在课下,上课不允许交头接耳说话,不知道吗?”班主任看完纸条语气强度减了一半,说完扔下纸条转身走了。
原来沈静调换了纸条,拿给老师的是昨天别人问她的题目,一道数学证明题。听班主任这么一说,陈易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就像刑场上的囚犯听到因误判而无罪释放的消息,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对沈静暗暗感激。可是经这么一闹腾,要问的问题也没了结果,直到下了自习,沈静也没给陈易一个答案。
走出教学楼,陈易一脸困惑,又不想回宿舍,一个人在校园里踱步。看到前面的一个身影是沈静,正要上前追问她,才发现她旁边还有方格陪同。看着他们俩肩并肩一起散步,陈易想,难怪一下课就跑了,原来有约会啊,人家这般惬意,哪有心思管自己的事情,还是自生自灭吧。便绕过了沈静和方格,无奈地回去。
第二天的课件休息时间,陈易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根笔在草稿纸上乱画,却无意中听到有人提说杨巧妙这个名字。
“我哪有咱家巧妙的命好啊,天天有人给送东西。”在和沈静闲聊的Candice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杨巧妙。
Candice是这个学期新转来的,老家虽不在本市,但也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不知道从哪里讨了个洋名儿,从一开始就让大家叫她Candice,久而久之,叫习惯了,连老师也这么叫她。她是个热心肠的人,对谁都特别好,陈易当然也不例外。Candice与沈静住一个宿舍,自然对杨巧妙也是十分了解的,听她提及,陈易立马竖起耳朵,准备听出点什么来。
“你也太夸张了吧,哪有天天送东西,也就是那崔皓程有钱,试图捕获她的芳心。”沈静搭话道。
“是啊,昨天还托我送东西,结果下午就被巧妙给退回去了。”Candice嘟着嘴说。
陈易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杨巧妙怎么会跟那种人在一起,陈易想着,心里有了一丝喜悦。
沈静用手指绕着腮边的一缕头发,说:“我觉得呀,巧妙对崔皓程可是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嗯,我也觉得,也就是巧妙喜欢看打篮球,崔皓程自作多情,会错了意。不过我感觉巧妙反而对陈易有意思,才见过几次面,回去总叨叨他。”Candice又提到了陈易。
陈易眼前一亮,直起身子就问:“她还念叨我了?”像中了奖一样一脸惊喜。
沈静看他激动的样子,笑着说:“对啊,你昨天不还问吗,都听见了吧?”
陈易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Candice在一旁若有所思,然后有点疑惑地问陈易:“你也喜欢巧妙?”
“什么叫‘也’啊?”陈易红着脸,有点不屑地说。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两情相悦,我们全力支持你,没准儿还能帮你俩撮合撮合呢。”Candice郑重其事地说。
“真的?”陈易简直跳了起来。
陈易知道了实情,一整天都激动不已。晚上他又坐在外面,拿出那个玻璃坠子对着月光瞧,眼睛里闪烁的却是杨巧妙美丽的笑靥。陈易心里暗暗美着,真没想到,杨巧妙竟也喜欢自己,那还真是缘分,这不就是一见钟情嘛!只是这崔皓程可成了潜在的情敌,陈易想来想去,纵使杨巧妙对崔皓程没那个意思,既然她喜欢看打篮球,就一定不能在这方面输给崔皓程。陈易又多了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