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第一个夜晚,在回家的路上恰好经过一个幽静的小路,应该是城区少有的空旷地带,行人也稀少,只见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地悬在空中,而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散发着一股沁人的芳香,小径两旁的林木长的很高很密,风吹过来沙沙作响,我在如洗的月光下不疾不徐地走着,正陶醉在这迷人的夜色里,突然有两个小女孩欢快的背影一闪而过。
啊!月光下女孩的身影仿佛似曾相识,相同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开始在记忆中搜索着有关月光,林木,小女孩欢快背影的画面。慢慢的,昔日熟悉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浮出水面。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想,即使到了垂垂老矣的那一天,只要双目依然明亮,只要与它再次相遇,我的心弦就一定会它被拨动。
每逢佳节倍思亲,戍守边疆的爸爸,过节如不能回家,总会把对家人的思念化作礼物遥寄回来。善良的妈妈每每取回包裹后,一定会把吃食分成若干份,然后微笑着敲开左邻右舍的门。
那时,少不更事的我,不解妈妈的做法,常噘着小嘴站立在旁,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善解的妈妈总是爱怜的抚着我的头,软言细语,劝我乖乖听话。这样的场面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直到我嫁为人妻,成为人母,方明白妈妈的善举。
隐约记得七岁那年中秋前夕,爸爸风尘仆仆从外地赶了回来。当时,一家人最开心的就是我了,因为爸爸带回的礼物中,牛皮纸包裹下的月饼最让我惊喜不已,彻夜难眠。几颗糖果解了馋,其余的被妈妈一起放在悬挂在吊筐里。
第二天,初日高升,姐姐去了学堂,爸爸妈妈出门去忙,只有双盲的奶奶在屋外晒太阳。我悄悄地搬来两把椅子叠放在一起,小心翼翼踩着攀爬上去,当发现箩筐里只剩两个月饼和少量糖果,一声大哭响彻屋房。
哭声惊动了奶奶,双盲的奶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摸了进来,追问原因,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急得奶奶直用拐杖戳地面。
过了许久,爸爸妈妈才回来,当看到哭成泪人的我,已猜到七八分。不明就里的奶奶为了止住我的哭泣,让妈妈赶快拿糖果来。谁知,不听则已,一听哭的愈发歇斯底里。这时,妈妈赶快把奶奶缠扶出去,并在奶奶耳边细语着。爸爸看我悲恸抽噎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宝贝,爸爸出差时看过人家是如何做月饼的,我来亲自做给宝贝吃怎样?”稍后哭声渐止。
翌日,材料已备齐,只见爸爸捋起袖子,围上围裙和妈妈一起忙活着,姐姐打下手,我静坐一边。做月饼的具体细节已很模糊,仅记得爸爸妈妈不时忙碌着和面、煮红豆,调配豆沙陷等场景。
不过,印象极深刻的是,当妈妈刚把出锅的月饼放在藤萝里,说时迟那时快,心急的我趁妈妈不注意抓起一个就往嘴里送,殊不知一口咬下去,滚烫、滑腻的豆沙陷流进口中,舌头顿时僵直了,我虽以极快的速度倏地吐了出来,但还是被烫的哇哇大叫。看到这一幕,姐姐大笑不已,妈妈狠狠地斜睨了她一眼,立即丢下手中的锅铲,托起了我的下巴。“还好没起水泡,不过口腔壁烫红了,你呀,真真的一个贪吃的小妮子。”妈妈又是心疼又是嗔怨的对我说。
夜幕降临,月亮初升,清凉的晚风送来了一缕沁人的桂香。在幽静的庭院里,在柔和的夜风中,在淡淡的花香里,满桌的菜肴沐浴在清朗的月光中。
饭桌上,我急切、贪吃的行为成了大家的笑谈,姐姐学着我的样,伸着舌头,又是跺脚,又是哈气的,惹得爸爸妈妈捧腹大笑。我窘的让姐姐住口,姐姐愈发得意模仿我,最后追着姐姐打,更加引得大家狂笑不已。
笑谈间,月已中天,儿童的嬉闹声传至耳畔,在妈妈的默许下,我和姐姐如脱缰的小马驹似的旋到了谷场上。皎洁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通向村外的小路上,绿树环抱,我和姐姐欢笑着、奔跑着,香甜的月饼从嘴里一直芬芳到心里。
空旷的天幕下,影影绰绰十几个顽童正在追逐打闹。记得捉迷藏时,一男孩钻进柴跺中,大家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最后还是他自己跑了出来,结果弄的身上、头上、眉眼处沾满了谷草,逗得大家笑弯了腰。
夜深了,四野的虫声已沉寂,远处丛林中吹来一阵碎碎的凉风,满月西沉在依依相伴的青山外。在隐隐传来的呼声里,大家踏着如水的月色,走向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