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张小壮他爹死时他十七岁,这句话也陪伴了他十七年。 张小壮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他搞不懂他爹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出来杀猪匠,为何能说出这样高深的话来,为何又每天都挂在嘴边。但每次张小壮问起他的爹来,他爹总是一句话, “杀猪的人,只做杀猪的事,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该问的,不要问。” 漫天的大雪,夹杂着无言的西风,吹着来往的行人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真是一个杀猪的好日子!”,抬头凝望着飞舞的冬雪,张小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己忽然说到。
张小壮他爹去世已经有三个月了,他正式接管他们家祖传的生意,成为一名真正的杀猪匠也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但对于张小壮来说,那发生的一切,似乎明明就在眼前,他爹满脸是血的狰狞样子依然历历在目。
但张小壮没有说什么,就和那三个月前的那天一样,就算他爹在他眼前被人砍死,他也只是将手中的拳头更加紧紧地握住。因为他知道,既然无力改变过去,那就好好创造明天。
他这样想,也好好这样做了。
他等待今天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三个月,三个月来他每天都会细细地擦拭他爹留给他的杀猪刀,白天他是齐王府的一个新来的杀猪匠,晚上却化身为飞檐走壁的夜行侠。那个人的行踪,他早已摸清,这里的地形,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等待是一个机会,一个今天这样的机会。
他静静地待着墙角,目不斜视,整个人真的就是一尊雕像,那大雪中飘摇的身影,在凛冽的西风中,那紧握刀把的手,却明明散发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热气。
一架马车缓缓从旁边小道出现,马车上猎猎作响的“齐”字旗让张小壮目光一凛,他抬起了头,“爹,今日孩儿始用刀”。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几个身影腾挪,十多年来的水磨功夫终究没有白费,眨眼间,张小壮已来到了马车跟前。
“看刀!”一刀挥出,张小壮没有任何迟疑,脑海中日思夜想的场景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大胆!”,“竖子尔敢?!”,“保护郡主!”,护卫们乱做一团,谁也没想到有人竟然真的敢在齐王府门口单枪匹马的袭击齐王的掌上明珠,齐王最小的也是最疼爱的女儿,齐莓郡主,一时间都乱了方寸。
“哈!”张小壮大喝一声,刀随心动,一刀挥出,似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却又如海枯石烂,只几度春秋。
张小壮趁着护卫们短暂的失神,一刀劈出,劲道之大,竟将那华贵马车的侧门生生劈开。
“狗贼,拿命来!”张小壮精气神未散,趁胜追击,一刀便是要结果那人的性命。
但世间之事,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张小壮考虑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却偏偏没有算到会劫错人。眼前之人,哪里是他日思夜想的杀父仇人,确是一眉目似水,面若桃花正直豆蔻年华的少女。
张小壮一时失神,刀锋一偏,将将从少女的头畔划过,只留一下一缕青丝。少女从出生起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经过如此阵仗,第一反应便是惊恐万分,但身为齐王郡主的身份却又让她不愿低下高傲头颅,便又是故作镇静,一时间,脸色莫名,但却让本来就生得沉鱼落雁的脸蛋显得别有一番味道。一生见过的女性不超过两只手掌的张小壮哪里见过如此风采,竟在这生死关头看得目光痴呆,手中的刀更是快要从手中滑落,直到被眼前少女的脸红呵斥,却才惊醒。
这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小壮一击失手,已知事不可为,边想抽身撤退。
但他面对的毕竟是经过层层筛选,实打实拿真金白银喂出来的精锐,在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的大声呵斥下,护卫们在瞬间便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而张小壮本身武功并不算高,只有一手祖传刀法勉强算得上熟练,其他诸如轻功,内息之内的根本入不了行家的眼。
没有几个回合,张小壮刀身上便有了十几道口子,紧握杀猪刀的右手更是虎口破裂,鲜血淋漓,几近残废。
“嘿!”又是一刀朝张小壮砍来,眼看就要砍上他的脖颈,了解张小壮的性命。张小壮也是闭上了双眼,“爹,孩儿来与你团聚了!”
“慢着!”如风铃清脆的一声传来,侍卫的刀停在了张小壮的脖子上,“留下他的狗命,竟然敢袭击本郡主,我要亲自结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