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老家的咸菜(2020年3月14日)

    商家在陆续开业,物流的速度在逐步恢复正常,想吃的东西也开始逐步超出家周围的菜市场、超市和餐厅。为了吃,一次次上网购物。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好事儿,因为可吃的食材多了,可以避免重复,可以在吃什么这个问题上少费些脑筋。

    可能因为没吃上老家的年夜饭,也太久没有回过老家,我的第一轮网购食材没有指向海味生鲜,而是指向了老家,指向记忆里家的味道。

    沈阳可吃的东西很多,荤素都有,尤其肉食、荤菜最有名。熟食酱货知名品牌不下十种,每种都有自己的特色,回民特色美食,满族传统菜,朝鲜族的各种小吃……想到这些吃食,配套场景就是盛夏时节,桌上一个杯碟没有,层层叠叠的塑料袋里装着各色小吃,一片片的啤酒瓶子上挂着霜。吃的不是鲜,不是香,而是爽。

    三口人在家吃是没有那个气氛的,所以我只选购了几种适合就饭的熟食,今天到了第一种,一种从小就吃的朝鲜咸菜——拌桔梗,也就是沈阳人说的狗宝咸菜。小时候在咸菜摊上,两块钱能买一小盆的普通咸菜,如今装进真空包装、走航空运输,身价达到几十元一小袋。是一直的念想,价钱也贵了,自然非常珍惜,一盘咸菜也要吃出个轰轰烈烈。

    狗宝咸菜的特点是鲜辣爽脆,所以晚上的菜不能做辛辣的,不能做过于醇香的,只有做咸鲜适口的荤菜和清淡的素菜才能衬托出咸菜的美味。荤菜很自然的选择做鸡肉,青椒炒鸡丁;素菜做炝炒圆白菜,因为女儿不能吃辣无法体会老家的咸菜之美,所以做了一个她非常爱吃的贝柱炒豌豆。

    都是好做的菜,轻松完成,味道没有那么浓烈,色彩也没那么鲜艳,更好给我的咸菜空出了展示的空间。开袋,先迫不及待地抓一块儿放进嘴里,没变,还是那个味道,只是辣没有记忆中那么强烈了,可能是自己吃惯了四川、湖南的辣,对朝鲜族的甜辣味已经不敏感了吧。咸菜装盘,在上面撒了好多芝麻,这样看起来和小时候吃的就更像了。随着远道而来的咸菜上桌,晚餐终于有了红彤彤的焦点。女儿对这个颜色是抗拒的,看一眼,吐吐舌头,说一个辣字,就继续和贝柱炒豌豆战斗去了。狗宝咸菜的味道,妻子也是认可的,但终究也只是尝尝。我吃狗宝咸菜则是有童子功的,米饭泡水,捞成大米水饭,一口水饭,两口咸菜,等米饭见底,碗里的饭水也变成红色,端起碗一饮而尽,那一刻我仿佛成了八九岁时候的自己。

    做饭和写文章确实很像:离家的人都思乡,思乡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想吃家乡饭。其实家乡饭是没有菜系、没有门道、甚至没有特点的,家乡味儿就是一种关于习惯的记忆。思乡是抽象的,因为有家乡饭、家乡菜,才具体而不干瘪。写文章抒情、说理,不能一味的用那几个程度副词去修饰抽象的情感,也不能反复强调道理及其意义和价值,用一些具体看见的事物,直白明了的例证,读者很容易就能把握住情感、领会到道理了。


《朝鲜咸菜》

小时候买朝鲜咸菜

是隆重的

今天回想起来,颇有一些仪式感

路边一排推车,整整齐齐

一路走过去,找到最中意的一家

很像检阅

推车上的咸菜五颜六色

十几种甚至几十种

随着买主的指指点点

卖家夹子的起起落落

聚在一个塑料袋里

成为很多家庭午饭的焦点

那时吃朝鲜咸菜我是认真的

甚至能记住自己爱吃品种的位置

今天我已经记不清它们的名字

但就着印象里样子

我还能吃下一碗水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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