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篇 第十四章
一名士兵(其二)
我来到了斯迪尔铁匠铺,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我推开门,里面一股金属的味道扑鼻而来......我一下又退了出去。我站在门口,一个老妇人从里面打开门,示意让我进去,“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在继续,我跟着老妇人进去。
柜台后面的墙上面挂的全是金属制的武器、盾牌、盔甲头盔等等。
老妇人用柔和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你先坐这吧。我去告诉他来客人了。”老妇人说完,就转向里面慢慢走去,随后我只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问:“是不是老特拉斯那个老不死的来要他的铁锄头了,我不是说了再给我两天吗?什么不是?那是谁?”
从里屋走出来一个高个的老先生,他身穿一个灰色背心,皮肤深棕色,可能是打铁常年被火烤的吧。他留着一撮茂密的白灰相间的八字胡,头上留着平头,两臂的肌肉较为明显,可能这也是多年打金属导致的吧。
他看到我,用那粗犷的声音问:“买什么?这上面的除了盾牌和防具,其他全是用来看的不是买的!要不买,那就随意看吧,别影响我工作。”
他转身准备回里屋,我站起来打开土黄色的麻袋问:“我想请你鉴别一下这是不是骑士团的头盔和手套?”他饶有兴趣的笑着说:“哦?这个年头居然有人要我鉴定防具,可真不常见。”
我把麻袋递给他,他用他长了粗茧的大手掏出了那个头盔,他把麻袋扔到一旁,破旧的皮手套放到旁边。两只手端着那个破烂的头盔,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看着那个头盔,有大概一两分钟吧,盯着头盔不动。
我见他看着头盔发呆,便问道:“我想知道这个头盔是教皇骑士团的吗?”他才回过神来,慌忙转着头盔看说:“头盔确实是那个时候的,但很可惜不是骑士团的,是教皇当时手下的军队,而且是新兵团的步兵的。”
我叹气道:“哎,被那个小胡子奸商骗了!”他笑着说:“哈哈哈,没关系,这个东西也很值得收藏,现在这个头盔已经不生产了,而且斯瓦迪亚的军队,戴的是普通的环形帽么,自从有了火铳,护甲那些的很少有人用了。”
我站起来,他突然问我:“姑娘,你叫什么?”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莎拉,莎拉·施耐德,是名画家。”他拍了拍胸脯,用粗狂的声音说:“我是特洛克·斯迪尔,是个铁匠,你知道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我介绍,我于是又坐下来了。
他说:“这个头盔太老旧了,你买它干什么?收藏的话,价格也很低,做工就不是很精细。”我摇了摇头说:“我是用它来寻找一些人的讯息的,可是它不属于骑士团......”
特洛克皱了皱眉头问:“你是来找什么人的?”我低下头,不敢说怕又引起像酒馆那样,让兰德这个我不认识的人,再次受尽唾骂,我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在帕拉汶不受欢迎......
特洛克大叔见我没回应,笑道:“好了,我不问,毕竟有些事情,自己说不出口。”我看着他,他长叹气道:“大家都有苦头,可我是那种什么苦都可以分享的人,因为铁匠也是人,不是盛苦的容器。”
我点了点头,他看我认同了他,便笑着说:“自从教皇垮台了,铁匠铺生意就没好过了,生意也全是来做农具的和金属制的一些物品。”我说:“那不也挺好吗?天天看到刀剑,不会......”我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他说:“不,不是这样,当自己用心打造出来一把让人入手的武器和舒适的防具时,就会有一种铁匠独特的自豪感,那些使用它们的人,都会感谢我,给他们打造出这样的武器和防具。”
他接着说:“农具...那些让我提不起干劲,没了以前的生活感觉,我知道要学会适应,但是......年纪大的我,终究没有你们年轻人会适应,还是会怀念。”我点头说:“没办法,整个王国是不允许佩带武器在街上的。”
这句话激怒了他,他开始激动的骂:“可恶的伊利丝,把教皇统治的国家毁灭了,她才是恶魔吧?这个禁止武器的事,是她提出的,这不是不给我们活路吗?”我以为伊利丝在大家心中都是一个很完美的执政官...看来我可能想错了,毕竟一些事,总会侵犯一些人的利益,让那些人去承受代价。
我于是说出了口:“我以为,大家都很喜欢伊利丝小姐这个执政官的呢。”老特洛克骂道:“那群被洗脑的人,为了一点自由就背叛了教皇,那个小女孩,她父亲是个很不错的领主,但她不是,她父亲被兰德害死了。这我也知道,兰德团长值得让尊敬的地方很多,他为了国家利益没去保护恩师,我很佩服,但他把自己的事丢在了女人身上,太惨。”我疑惑不解地看着特洛克。
老特洛克说:“抱歉,说了这么多激动的话,不过伊利丝她绝对没有她父亲的才能,太年轻了,而且我觉得她是个有政治野心的小姑娘。”我有点摸不着头,问:“呃...还请告诉我一下这个头盔的事,您说的那些我不是很想知道。”
终于他不谈论谩骂伊利丝,老妇人倒了水递给我们,说:“老头子?不着急农具了?”特洛克没理会她,拿着那顶破头盔说:“其实吧,这个头盔,是我们的儿子马库斯参加军队时候,戴过的同一款式,看到它我就想起了马库斯。”
老妇人叹气说:“行了吧!这都七年了,你每次说不惦记,结果你还是想他!”特洛克说:“马库斯是8年前参加的,这顶头盔是新兵步兵团统一配发的,他告诉过我们俩,当铁匠不太容易被人记住,他说如果他当兵用我给他锻造的剑,去取得荣耀,他被人们记住了,而锻造荣耀之剑的我们也会被记住。”我没说话,保持沉默认真听着。
特洛克说:“是的,抱歉老太婆,我还是想马库斯,年纪轻轻就......”老妇人说:“好了,老头子,他在那边肯定还看着我们呢,你让他也放心吧。”特洛克的眼眶红红的,老妇人的眼泪已经在眼眶内打转了。
我问:“马库斯是牺牲了吗?我记得斯瓦迪亚军队最后进城...没有受到任何大规模的正规军反击呀。”特洛克使劲拍了下腿说:“该死的魔女!该死的守卫军的将领。那天审判日(7年前处决魔女那天),他的部队前往城市中心广场时,他途中经过家门说审判时出现了一些意外,他们要去镇压魔女,就让我们好好在家待着。”
老妇人抹了抹眼泪说:“谁知道那是他最后给我们的话,如果知道广场的人都死了,我们就该拦住他不让他去!”特洛克大骂道:“这该死的守卫军将领,经验丰富的部队不派,偏偏派两个新兵团的去,没脑子的!还有要不是这个魔女她跟恶魔有交易,她就是我们马库斯的剑下魂!”
我看的出来,特洛克大叔在强忍泪,眼睛是周围是红的......我问道:“那魔女我听说是兰德先生.......”特洛克咳了咳说:“兰德?不是他的错,他被那个魔女控制了,我知道,那个魔女用身体诱惑了兰德团长!兰德他忠于教皇的。”
我对这样的说法,说实在点,有点可笑,但又让我觉得可怜,那场悲痛,给不少人带来痛苦,有的人用自己的思想去打败自己的痛苦。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吞噬了,已经陷入深处,却还不肯去直面。
特洛克笑着说:“我早知道了,审判日前一个月,兰德带来一把灰黑色,有着血红宝石的剑,让我用十分高耐度的金属打造一把剑鞘。”这个事情,引起来我的注意,我认真听着,打开了随身的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
特洛克说:“那把剑给我一种不详感觉,那应该就是魔女的剑,恶魔的剑,兰德早就被控制了。他付了重金让我一个月内打造出来,随后3天他取走了剑,而那三天我老梦到血液与地狱...”老妇人连忙说:“得了吧,是你过度劳累了,休息休息。”特洛克大喊:“不!我没有!我确定那是恶魔的剑!太诡异了。”我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神经质。特洛克镇定下来说:“不过我完工了,但是兰德一直没来取走剑鞘....”老妇人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年轻人,对不住,老头子年纪大了,一提到马库斯后就开始神经不太正常,希望你理解,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去吧,他需要休息。”
我点了点头,起身背着画板提着画箱,将那个头盔装到麻袋内准备带走时,特洛克问道:“你要离开了吗?”我回答道:“嗯,我已经知道头盔的事了,该离开了,已经下午了。”他拦住我说:“你把头盔给我吧,我用剑鞘与你交换。”我问:“为什么?”他回答:“反正兰德已经不来领剑鞘了,这个东西放这让我做噩梦,不如给人吧。”
我接受了,他把那个剑鞘用一个黄布包着,递给我,我用左手紧拿着。交换成立了,我走到门口,用胳膊推开门,回头看了看。
特洛克·斯迪尔他把那个破头盔和破手套,放到了一个最高的展示柜里,处于中心的位置。他又把一束白色的花放在那,用他那粗犷的声音低声说:“哦,我的马库斯,我只找到了你成为传奇的头盔,没关系,你永远在我和你母亲的心里,永不消散。愿天堂,荣耀与你同在......”特洛克的眼泪流下脸庞,我快速关上门,出去了。
这不是我该看到的.......
两位老人...本来给予一切的儿子不在了,虽然两人健在,可是内心已经是十分悲凉寂寞......或许支撑他们生活的,只有他们儿子残存在他们脑海中的记忆吧。
物是人非,兰德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阿娜斯塔尼娅你真的是这个魔女?你破坏了多少......幸福的家庭。我回到诊所后,在床上躺了半天......这些事太让我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