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11年的6月份，奶奶家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挂满了熟透的桃子。与此同时，我第一次参加高考。
别的班级在考试前一周就放假了，让学生回家休息，我们班主任强调坚持抗战到最后一秒，于是在高考前一天，我们还在教室里听老师说考场注意事项。
燥热的空气里蝉鸣声叫醒了整个夏天，老式吊扇在头顶上吱呀吱呀地转着。教室里大家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没有一个人懈怠，就连平时调皮的学生都绷紧了神经。
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拿出来翻了又翻，把错题拿出来做了又做，结果还是错……
“多做对一道选择题，可能就是不一样的结果，万一离本科就差一分，那你真是哭都没有眼泪。”
班级里一阵哈哈大笑，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侥幸地想着：“可千万别让我碰到。”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486分。那年安徽三本分数线487分。
从网吧查完分出来以后我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传说中的一分之差降临在我身上了？不知道该喊“牛逼”还是“卧槽”。
回家以后僵着表情跟我爸说“差一分到三本”，清楚的记得我爸的笑容瞬间凝住了。
最鲜血淋漓的是，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爸喝醉酒以后哭着跟我妈说“因为她高考，这一年少挣了多少钱，结果她就考成这样，真是丢人。”
没错，哭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泪点那么低。
本以为“没关系努力了就行”这句话是走心的，原来只是表面安慰。信了的才是傻子。
蒙头在被子里哭，第二天开始一言不发，我爸我妈跟我说话，我就是不吭声。跟我高中同桌学的技能，一不开心就憋着不理人，看对方被气的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很爽。
我妈急了，“你没考好，这么憋着是给谁脸色看的？”心里满是委屈却也不吭声，就一直哭一直哭。
我妈被我这么丧的样子吓着了，找我爸告状，于是我爸又借着酒劲给我上心理疏导课，一番尊老爱幼社会主义价值观听的我云里雾里，还开导我“考不好没关系”，这人也是虚伪。
高三班主任是我初三班主任的老公，分数出来以后，夫妻俩轮换着打电话让我回去复读。我当时短信回复他们：“我在外地，长途加漫游太贵，手机快没话费了。”
想必他们内心也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孩子考不好的确是有理由的。”
本想着随便挑一个专科得了，偏偏家里亲戚劝我报一个三本的征集志愿，最后在一片人民群众的呼声里选择回去复读。
02
复读的时候同班有个连战四年的男同学，对高考仿佛有一种执念，就是那种“老子不上大学就没法活了”。
我18岁那年高四，他20出头了，高七。
在别的男孩子还是一脸青涩的时候，他脸上的胡茬显得格外沧桑，是被高考一轮一轮摧残后留下的痕迹啊。
很多人说，复读时候心理压力很大，因为背负了太多的重担，破釜沉舟一般。
同寝室的女孩子早出晚归，每个人都把碎片化时间发挥最大价值，恨不得睡觉上厕所的时间都用来多背几个单词。
每次月考都是一种较量，暗流涌动。有些人因为考不好会崩溃大哭，有些人因为多考了几分喜形于色。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就是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有些怀念。每天都是充实的，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开始回顾一天的生活。
仔细想一下，我对复读的那一年好像没有太多的回忆，就记得那个寄宿学校食堂的豆芽汤很好喝。对了，那年的高考作文就是梯子倒了扶不扶。
03
高三散伙饭的时候，男生们从“朋友”唱到“十年”，把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舍得离去，仿佛这场饭局一结束，整个班级就散了，有些人就再也不会再见。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年称兄道弟，如今形同陌路。毕业之后的五年之约，也只有少数几个人到场，而每年的班级聚会我都没去参加。
“为了拥抱一个人笑着哭着拥抱了整个班”，遗憾的是到散伙饭结束，人群散了我也没能拥抱那个人一下。
高考于我而言更像是一场噩梦，毫不夸张的说，时至今日，我还会偶尔做梦梦到坐在考场中央，紧张不安，醒了以后一身冷汗。
“马上就会有一群孩子们扔掉书本开始疯狂的通宵、上网、逛街、K歌、旅行，他们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殊不知他们离开的才是天堂。”
这段很非主流的话几乎每年都会在高考后，出现在微博励志博主的首页，确实可以激起共鸣。
每个人对高考都有自己的记忆，应该说是一种“高考情怀”。毕业三年也好五年也罢，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情怀在每年的六月份被唤醒。
从明年开始90后将退出高考的舞台，00后正式登场，好啦好啦，世界都是你们00后的。
“一考定终身”的观点在目前看来也淡化了很多。很多过来人都知道，高考不可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可能很多很多年以后，高考不再这么仪式化，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是那个时候，我们这帮老年人还是会说道：“我年轻的时候，高考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