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王老师、老张老师是天狗镇中学的老师，每逢周末都开私家车回县城的家。学校没有买车的或不想开车的就坐他们的顺风车回城。
要坐小王老师的车回城得拼车。小王核算了成本，回一次城，油钱加车损约在80元左右。拼车的人要平摊这个钱，一人坐车一人摊，两人坐车两人摊。年轻老师喜欢坐小王的车，亲兄弟明算账，不欠人情，心里舒坦。
坐老张老师的车回城，那才是顺风车，免费。老张重人情，总觉得同一个学校的人天天见，不好意思收钱。再说，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城油钱车损什么的也是要的。多几个人也多不了几个钱，何况还多几个伴。中老年老师喜欢坐老张的车，同事久了，感情深。
时间长了，坐老张老师车的人越来越多，毕竟省点钱嘛。再加老张人好，服务周到，迟到几分钟也会等，绕几圈路也会送到家。
时间久了，大家习惯了把老张的车当成自己的私家车。老张开始得经常在后座上清理瓜子壳、桔子皮等东西。有几回，老张有急事，先走了几分钟，没赶上老张车的老师心里有怨言了，说老张不守信用。某个老师多坐了几回老张的车，其他老师心里有不满了，说老张不够意思。有一个学期，新来的女老师多坐了几回老张的车。全校老师都在议论，老张跟女老师好上了。
老张开车开始心神不定，流言蜚语像毛毛虫在耳朵里钻进钻出。老张常常听不清周围的喇叭声。议论纷纷的影像在老张眼前晃来晃去，老张常常辨不清前面的红绿灯。那天老张刚带了两位老师上车，出校门才行驶了几里，老婆的电话就来了，问车上坐了几个人，是不是有女老师。老张心里很忧闷。一忧闷就辨不清前面路口的红绿灯，闯红灯和侧面过来的大货车撞上了。
老张走了，后座上的老师住院了。
从此，老师们都拼车，你拼我拼大家拼。多讲钱，少讲感情，大家心里舒坦。
二
小王是上埠中学的教务主任，老张是上埠中学的党政办主任。小王主任年轻，又是富二代，家底子厚实，说话和做事的底气就像家底子一样足。老张主任的教龄比小王的年龄还长，上有八十岁老父亲，下有读大学的儿子，一辈子拿点死工资。说话和做事的底气就像家底子一样不足。
小王主任颐指气使，说今天要完成的工作就不能拖到明天，说要交三张材料，就不能只交两张半。老师们虽然背后都诅咒小王主任，但从来不敢违背小王的安排。就算是熬夜加班也要完成小王主任布置的任务。很多工作明明是安排不当，重复做无用功。但老师们不敢提意见。大家都听说小王主任是校长的接班人，小王的爸爸在县里是很有关系的。
小王主任的孩子才上幼儿园，经常有老师帮忙接送，有的是顺带接送，有的是特意顺带接送。
老张主任是苦日子过来的人，什么工作都能做，也做得停当。老张办事，全校放心。所以老张很忙。学校归他管的事，他做；不归他管的事，也要他做。老师们对老张布置的任务，能完成的就推迟两天完成，不想完成的就永远不完成。老张不生气，因为老张不会生气。不然怎么叫老张“老好人”呢？全校老师对老张主任可好了。当面都一个劲的夸老张主任：“张主任，你是我们学校最好的主任！”“张主任，我把你就当家里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有非常关心老张主任的。“张主任，你可要多注意休息，工作上的事是做不完的。”“张主任，你要是有需要我做的就尽管吩咐哈，不要客气。”……
老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班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同办公室的人知道。老张住院了。老张严重的颈椎病，已压迫颈动脉，经常出现晕迷。老张开学以来，不是在忙分内的事，就在忙分外的事。老师们交上来的材料，经常不合要求，老张都自己重新调整。分给老师们做的事，老师们不做，老张就自己做。久坐成疾，颈椎就出问题了。大家都没有发现
老张一个月没有来上班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同学科组及年级组的人知道。老张一个学期没有来上班了，大家才开始有点不习惯。评聘职称的一些小麻烦，没有人帮忙搞定了。教学上的困惑没有人帮忙指点了。老张主任工作多年负责评聘职称，经验丰富，教学上远近闻名，而且乐于助人。他在经常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老张再也没有来上班了，大家偶尔想起，曾经的曾经，老张主任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曾经的曾经，老张主任指导我参加了一次比赛，拿了一张证书。……
再后来，很少有人提起老张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