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这场雪夹带着刺骨的寒风,卷走了明培街上人们的脚印。
街道的正中央,恍恍惚惚杵着一个人影,是李北。
她实在是太讨厌那些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了,索性从大伯父家“逃”了出来。
街道的两旁垫起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只在最中间留下了半米宽的小道。两旁的青石板被风吹得呀呀作响,李北摇摇晃晃的,终于把自己摇回了家。
李北,乍一听,许多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男孩子,但事实是,李北是一个女孩子。
往好听的说,是父母想为家里添劳动力,企盼李北是一个男孩,往坏了说是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但李北也从未让父母失望过,她成了茶村和李家的第二个本科大学生。
刚一坐下来,李北便感觉到了饿。
原本去大伯家是吃饭的,结果那种人多的场合李北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这才回了家。
肚子饿得咕咕叫,李北全身瘫软在沙发上,慢慢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李北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丝暖和,她醒了过来,挤弄了一下惺忪的双眼,不知道是谁将火炉烧了起来,炉口旁却是一片狼藉。
“你醒了?”一个与李北年纪相仿的男孩突然出现在李北面前。
李北有些始料不及,“你是谁?你在我家干嘛?”
“你好,我叫周瑾琛。”男孩向李北伸出了右手,显得有些自来熟。
李北有些懵,男孩浓眉大眼,眼眸如同月光一样,李北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竟忘了伸手。
周瑾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把手缩了回去。
“等等,别蒙我,说你是不是贼?是不是撬大门进来的?”李北像逼问犯人一样的问着。
“不,不是,我不是贼,我来你家是有点事要做,是你家后门没关,所以…我就…”
顿时,李北整个人都呆住了。
早上去大伯家之前,母亲告诉李北要锁后院的门,李北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一转头他就给忘了。李北一想到等到母亲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就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但眼前最麻烦的是这个叫周瑾琛的人,他来路不明。
“来我家干什么?把身份证拿出来,让我看看。”李北用一副命令人的语气说。
没有多犹豫一秒,周瑾琛转身便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卡套,打开卡套,里面装的是两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
李北接过周瑾琛手中的身份证,仔细打量了起来。‘周瑾琛’,原来是这两个字,李北还以为是谨慎的谨呢!
上面写着海东省……李北心里默念着这人是南方的……
卡套不大不小,李北觉得最里面的那一页一定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正要上手翻的时候,却被周瑾琛一把抢了回去。
“周瑾琛,”李北说,“你来我家干什么?这大过年的,你家里人知道么?”
好一会儿周瑾琛才回答。他翻开了手机,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要给李北看。
“你看这些图片都是在你的社交账号看到的,这些雪景真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了。”说着,周瑾琛满眼尽是期待。
李北半信半疑,凑近一看,她惊呆了,图片竟是自己平常发布在网上的雪景,还有自己家的小后院。
明陪的雪的确是洁白些,温柔些,亲昵些……李北在外读了一年多的大学了,深有感触,当她想看明培的白雪时,并不单单是想看雪,更多的是想家了。
李北看着手机上的图片,陷入了沉思……
“所以,我可以借住在你家吗?”周瑾琛底气不足的问。
李北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你要住我家,住多久?”
“时间不太确定,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吧,但是我可以给你住房的钱!”
于是周瑾琛就这么住在了李北的家里,以李北的学长的身份住了下来,以写某某乡村纪实报告的理由住了下来。
李北的母亲叫陈姝英,地地道道的明陪人,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未踏出过明培的大门,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这辈子就被绑在了明培这个小地方,绑在了钱上面。
茶村是个小村庄,这里四面环山,李北小的时候总喜欢坐在家门口,抬头望着天,一望就是大半晌。
她常常在想,山的另一面是不是会有平原?是不是会有沙漠?是不是会有大海?当山被挪开后,平原的草会长到茶村吗?沙漠的沙会流进茶村吗?大海的水会涌进茶村吗?
茶村的北面有一片山丘,这里已经是茶村最小的山了。
从古至今,整个茶村的人都依靠着这片山丘生活,常年种植茶叶。
读中学时,李北转进了县一中,她这才发现,原来茶村的山外还是山,这里的山更大,而她早已倦了这些大山。
自周瑾琛住进了李北的家里,李北就不止一次的想海东是什么样子的,李北读了一年半的大学,也仅仅只是看了一年半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可是大山和平原以外的海水有多蓝,李北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