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杯酒能不能喂饱一个长困待哺的梦?两杯呢?
说来,酒是解愁的良药,可我却是沾酒就醉。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喝得太多了。每次喝醉,就会想起那个清寒的早晨,那时院里百多年的大树还没倒,一院子郁郁葱葱。一直被骗了多久,猛然回忆少时,才明白独木不成林是假的。孤狼,那也是一头狼。
那个男人形容猥琐,目露狡狯,趁着我父母不在,猛地灌我一口酒。那时我还不会说话,但那个人硬化成了心里的一根刺。那口酒,融进了血液里,每每汗如雨下时,都会酒气扑鼻。有些事就像酒,不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而是一次就真的会伴随一生,会积淀下来。说来也得感谢他,让我那么小就得以一醉,这一醉就是好多年。
后来,也尝试着聚众喝酒。尴尬的是,既不能酩酊大醉又难以保持清醒。这感觉,就像双手抓着悬崖横出的一棵树,上不去也下不来,慢慢地煎熬着。
像这样煎熬的事情,还有熬夜。最近熬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也没有什么事非做不可。可是就是不愿意去睡,怕一睡就会错过些什么。
我想,每一个熬夜的人内心的深处都或多或少地藏着点恐惧。恐惧于时间的流逝。毕竟,没有什么能比梦中的时间走得更快了。阳光的普照不再昭示着活力四射,而是又一个混乱不堪却又无从逃避的日子来临的象征。
头痛吧!晚上不敢太努力地做梦。因为总有一个梦等着我真正用力去做,在此之前,我得保存潜力。但最后却连这个梦都忘了。
记得有白色的影子从远处山墙翩然而落,手执杯爵,遗世独立;记得有清脆铜鼓从黑暗中腾腾敲起,金石隐隐,动荡人心;记得长空破晓,天外翻着墨色彤云,水声兽声风声,声声入耳。喝醉了吧,不然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山路迢迢,白昼难消,驴骡各自欢喜吃草,山顶树木纠缠,鸦雀却无声。
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怪胎。不喜欢白天喜欢黑夜,不喜欢糖果喜欢茶叶,不喜欢人喜欢野兽。偶然间翻出了亚里士多德的话:“热爱孤独的人,不是神明就是野兽”。欣喜若狂,能写出这句话的人,恐怕也有一种孤独的心境吧!至少,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后来才知道,亚里士多德是千年前的人物。也知道自己不是神明,也不可能是野兽。野兽是不懂孤独的,人懂。
可能,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又都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就如同斯芬克斯的问题一样,小时候,我们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因为没有差别心。后来,长成少年,总觉得自己有些屠龙的能力,梦着想着的,是自己的不一样。再后来,真正的差别让我们不得不妥协,我们都是一样的。得吃饭,得顶受住压力,得去摸爬滚打,只为了人前能够稍稍挺起胸膛。
所幸,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改变也没有丢掉。一直以来的那个,长困待哺,的梦。酒是喂不饱它的,它渴望的,只是我们的一点赤诚加一点点天真。
这个梦,无论你我,都有。它就是,我们在傻瓜年代做的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