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窗帘,透过窗户,看到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给昏暗的天空下这坐城市又蒙上了一层氤氲的白雾,放眼望去,远处是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高速公路,公路上穿梭着来来往往的打着远光灯的车辆,路两旁的霓虹灯在夜幕降临的雨夜中显得格外亮。
屋内的灯还未开,此刻一道闪电顿时照亮了整个屋子,在这道闪电亮起的一刹那,可以看到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床的尽头靠着窗户,窗户下面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做着一个男人,此刻他的脸正望向窗外,手中还夹着一只未熄灭的半截烟头。在这浓浓的黑暗当中,这一丁点火星像一团鬼火一样忽明忽暗。
咔擦一声,一道惊雷响起打破了这座城市的静寂,这道惊雷仿佛是为了惩罚罪恶老天故意让它显得格外的响。
他把手中那半截的烟放入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后,用手掐灭随手丢在了地上,在地上躺着的还有和刚才一样的一片烟蒂,和东倒西歪的一些啤酒瓶。这一刻他陷入了沉思。
他叫陈楚,从小父母就去世了,是奶奶供着他读完的大学。如今毕了业,他已在这个城市生活两年了,一直都住在这个破旧的小屋子里。他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他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白天写,晚上写,下雨的时候写,下雪的时候也在写。
在大学里他曾喜欢上一个女孩,因为那个女孩在这里,所以他也就在这里。他喜欢上她正是因为在他最失意孤独的时候她对他说了一句话“别一直把自己表现的那样忧愁失落,别隐藏自己的内心,你要知道你身边还有亲人和朋友,还有人在关心着你。你要让阳光照进来,给你温暖温暖和力量,而我愿意当你心中的小太阳。”
从此他心里那座冰山开始一点点融化,他也开始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离不开她,所以一毕业他跟着她来到了这个城市。可是因为在学校里他学的专业自己根本不喜欢,所以到社会上无论去哪面试都是碰一鼻子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没了信心。好不容易有家公司通知他让他去面试,可是到了一看知道那家公司做销售的,他就断然拒绝,也不知为什么他天生就不喜欢那些做销售。他感觉就是在骗人,他不想让别人上当受骗。思来想去自己曾经在大学里写过几篇文章,也投过稿,效果也不错,有时候还能赚上一些稿费,自己也看过不少书,不如自己静下心来写一篇小说说不定最后能成。于是他用了剩下的钱,租了房子,买了书,开始自己的写作。
刚开始的时候和女朋友还挺好的,可是因为没有钱,不能像大学的时候一样,带女朋友去看电影,去逛街。女朋友也开始渐渐地疏远了他,跟他说让他好好的写自己的东西吧,为了以后能有个好的生活,以后还是少见面吧,甩下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知道她很好,他想现在在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些生活,但是他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成功,会让她幸福的。他也知道女朋友慢慢疏远他的原因,是啊,谁又愿意跟一个没有明天,看不见未来的人一起生活呢。每当他想到这的时候他会苦笑几声,然后继续自己的创作,因为她还在。
也就是在上个星期,女朋友约他一起出去。他们一起看了电影,一起去吃他们都喜爱却好久都没吃过的火锅。那天他很开心,当他们分开的时候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对他说“我们分开吧,我和我妈妈商量过了,如今我都二十八了,我等不起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成功,我也不知道你的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我看不到我们的明天是什么样的,我更看不到我们未来是什么样的。”她开始哭着讲道。
他愣了一下,缓缓回过神来,他知道这一刻会来,但是没想到来的却是那么早,让他措手不及。
“再等一段时间吧,最多一个月。一个月我就能把剩下的完成了,到时候一出版我们就有钱了。”他一口气说完,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不了,不需要了,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了。”
“他爱你吗?疼你吗?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吗?知道你生病的时候该怎么照顾你吗?他会一直爱你,一直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但是最起码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喜欢我的。”
“可是你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你说过除了我你谁都不嫁。你说只有我最懂你,能让你开心,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这些话你都忘了吗?”他还不死心声嘶力竭地说着,期待着她的回心转意。
“我没忘,但是你看看你自己,整天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写啊,写啊。有几个人看啊,就是假使有一天会出版了,又有几个人去买你的那些书呢?现在网上写东西的人那么多,有几个成功的,别幼稚了,醒醒好吗?别活在自己的梦里!没有钱哪来生活啊,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女生去养活你把。”此刻的她泪如雨下。
这些话像子弹一样,一颗颗的穿过他的胸膛,射进他的心脏,他的心好痛,可是再后来已慢慢地失去了感觉。他犹如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一样,目光涣散,静静地站在那里,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犹如一个木偶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知道这些话都是实话,是他最不想听却又不得不去听的话。
02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声打破了这个屋子里死寂,他找了好久,才知道这响声来自床下,他摸索了一阵子才找到。以前其实他不是这样,以前他总是把手机放在床头边上,因为他生怕女朋友有事找他,他接不到她的电话,让她着急。女朋友那只不过是曾经的罢了,此刻他心里这样想到。然后眼皮抬也不抬地接通了电话。
“喂,谁啊?”这是他和女朋友分手后一个星期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小楚,你给我稿子我看过了,写的还不错,只不过是是有些地方需要进行适当的修改一下。”
打电话的这位不是其他人正是他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上过学,下过河,捉过青蛙,逮过蛇。两人从小感情就很好,只不过后来两人考了不同的大学,去了不同的地方,就分开了。如今这位发小两年前因为一部小说,已成为一名知名作家。正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影响,陈楚才选择的这条路的,他想他这位发小的文笔其实还不如他呢,他都能成功自己当然也能成功。所以如今他写的这部小说,首先就是给他看,因为他认识的编辑多,有许多出版社的关系,可以通过他的帮助来完成自己仅有的一点梦想。
他两个月前就已经把稿子给他看了,只不过那个时候这位发小说自己最近忙所以一直没顾的上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直到现在才给他打来电话。当他听到这的时候,眼睛突然一下子就睁开了。
“那么说来,改完后不久就能出版了。”他沙哑的声音当中透露这一丝的兴奋。
“能不能出版还不知道,至少有很大的希望,你最近把剩余的结尾部分赶紧写完给我看看,到时候我帮你改完后就拿给编辑看。”
他听完后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赶忙说道“好的,我一写完立刻给你看。虽然咱们俩以前从来不说感谢这类的话,可是今天确实要谢谢你了,这是我如今唯一的希望了。”
“小楚你放心,我发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把这本书出版出来,让大家看到。不能埋没了一个这么好的作家。”
“太谢谢你了。”他激动地说道。
“咱们俩兄弟,谁给谁啊。好啦,其他的都不用说了,记得等你写完赶紧拿过来。”
“一定,一定。”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他想还是兄弟靠的住啊。
此刻的他也仿佛有了一丝的力量,自从和女朋友分手后,他还没有动过笔,也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他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今天他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外边的阳光,然后回来继续写作。
这天他偶然间在网上看到了一本书,脸上立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没错这本书正是他的作品。可是突然他的眉头紧锁,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文章确实是他的内容,可是作者的署名不是他,而是他的那位发小。他立马拿起手机拨通了发小的电话。
“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啊?”电话那头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的那篇小说,我今天看到了,但是为什么作者是你,而不是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此刻他的语气里已明显夹带着一些怒火。
“小楚,你先别急听我说。我是考虑到如果作者用的是你的名字的话,那么这本书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销售那么好,也不会被更多的看到,更不会被更多的人记住。我会把卖的书的钱给你寄过去一大部分。”
“不用了!”
“小楚,小楚。”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他已狠狠地挂了电话。他知道他说的那些其实都是真的,如果作者是署的是他自己的的名字的可能书的销售量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可是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作品仿佛就是自己的儿女。如果看着自己的儿女喊着别人叫父亲,谁又能忍受的了呢。
03
又一声惊雷过后,他缓了神,他想想自己刚经历的这些。爱情,那个曾经令他无比向往的东西,原来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友情,那个曾经令他无比坚信的东西,在虚荣面前,原来更是不值得一提的。爱人,兄弟,这些与他一起都曾立过誓言的人,到最后还不都是一个个离他而去了吗。原来这世间最美的是誓言,最假的也是誓言。
他想就让所有的罪恶的东西,邪恶的东西,污秽的东西,都在这惊雷过后,在这滂沱大雨的冲刷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吧。
他从了烟盒中抽出最后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在黑暗中,这一抹的火星愈来愈亮,仿佛它想努力照亮这片黑夜。可是最终这点火星渐渐地暗了,淡了,消失了。他此刻打开了这破旧的房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里,走进了这座城市,走进了这黑夜当中。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去关心一只蚂蚁会去向哪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