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迟迟未更新,说实话,她若真的潇洒,早成了浪荡的背包客,何必萎缩去想。
这会她还坐在父亲的小卖部里,大雨后,坑洼的街道更是冷清,倒是对面的银行门庭若市。老何坐着迷迷糊糊,风拍打着门帘,像是有人走进,她睁了睁眼继续假寐。
说起老何父亲的小卖部,算来也快二十个年头,起初她还小,父亲说放弃原本的行当做些别的,妹妹不过三岁,自然也被带走。她能遐想的范围大概只有村子那么大,长到初中时,便也接受了。老何没跟别人透露,资料里父母职业还是农民。偶尔朋友问起时才会说道是不起眼的杂货铺。朋友想老何是幸福的,小的时候不都幻想家里有间小卖部,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老何总是笑笑,真当有时,就不想了……老何知道父母不为人知的辛苦,所以一切的“得”都无法沾沾自喜一带而过。
她揉着半麻的手,男人进门叫了一包烟,走到第三排的架子上拿起一罐红牛,随后掏出腥红的票子放在柜台上,扔出易拉罐的一刻老何抵上了零钱。这番景象在无数次的交易后和老何达成了默契,像是提前录制好的视频,无数次翻播。男人是小镇上的医生,一米八中等的身材有些秃顶,言语礼貌和气,看样子有些闷。他大概习惯了只抽一种牌子的烟,也习惯了上下班时在父亲的店里喝完一罐饮料走人。
男人走后老何回了家,翻开手机又看了眼老宋深夜的信息,这几日的天阴晴不定。北京的雨该停了,他那颗潮湿的心也是时候晒晒了。老何没回,她能想象老宋此刻在电脑前眼疾手快敲打键盘,思考文章的模样。要是往常她绝不会放过任何调侃,抱怨甚至寻求安慰的机会,这会却若有所思该不该影响他……
前一日老何回了老家,这几日爷爷身体不适,父亲买了些东西带上她。在老何的眼里爷爷是威严威信的象征,他和属性相同,是倔强,好强,有干劲的。因此老何无法接受山的坚毅会老去,甚至常常自喜,自己的爷爷不同常人。可这白发中掺插的几根黑发和涣散的眼神告诉她,时间真是把刀子,即使傲骨不去,也抵挡不住它的摧残。
车子路过村上,丧棚里唢呐锣鼓哀鸣,岔路口立着排排花圈冥纸还有停靠的车辆和忙忙碌碌的人。老何和父亲瞥一眼,车子驶过……
小时候觉得这条马路丫子太宽,太远,每次放学都和发小抄小路回家,如今没人料理,草木葱郁,狭窄的道,车只能通过一辆,老房子坍塌后,小洋楼也显得落寞。
后来老何知道,挂丧那家是小学教了她五年语文的老师。一时她又惊了,所有童年上学的回忆像开了封的胶卷一幕一幕。他来时捧个水杯慢吞吞步伐,走时跨上自行车和学生告别。老何想一晃多年,人都不见了,感情也只能靠反复挖掘仅剩的残片来回味。所有的语言文字都无法诠释时间造就的这些年,这些事,这份无奈苍白的滋味。
唉…
离别的人不再受人世疾苦,岁月轻饶努力生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