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语气悲凉,像窗外那些经不住风雨敲打的花苞:“把她们都放了吧,你要找的人是我,要留的人是我,如今我回来了”。
高云庭听她如此说,心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一把抓住她的肩胛让她面向自己:“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对朕如此狠心?难道朕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蒹葭直视着高云庭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连平日里的畏惧都没有了,只剩下漠然:“皇上可曾想到过我们为何会有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皇上自己一步一步逼出来的吗”?
“那是你们无情无义在先,你说朕逼迫的你,可是你又何尝没有逼迫过朕”?
蒹葭看着高云庭义愤填膺地模样,冷笑一声,伸出食指点在高云庭的胸口:“皇上扪心自问,你对我真的就是喜欢吗?你想得到我,只是因为你心中的不甘,因为你的执念,因为你得不到的也不想给别人罢了”。
高云庭随着蒹葭一句句的质问眸色越来越深:“你就是这样看待朕的”?
“不然呢?皇上想要我如何”?
“朕要如何,你最清楚不过”。
蒹葭轻轻笑出了声:“如果我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喜欢过你呢?这样就算我嫁给你,我的心也不是你的”。
高云庭闻言眸光变得很危险:“那我就先杀了他”。
终于肯承认了啊!蒹葭冷笑,就是在等着他这句话,就是要听他亲口承认这么残忍的事实。
“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哪怕他知道你已经有了要害他的心思,他还傻乎乎的跑去要给你平天下,沈南星啊沈南星,你这个傻子,哈哈~”。
高云庭看着笑的半疯癫蒹葭:“如果他死了,你会恨朕吗”?
蒹葭笑着笑着,竟笑出了眼泪,听到高云庭的问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不会,不会恨你,我会立刻就随他而去,他觉得欠你的,如果他一个人还不够,我帮他”。
原来在蒹葭心里早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无论他再做什么,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既然如此,已经无话可说。
……
沈南星这次出征大获全胜,皇上派文武百官出迎,并亲自在宫中设宴款待众将领。
徐将军先单独去面见了圣上,并把那封未见世面的密旨亲手又交还给了圣上。
当初高云庭是怕中间有变节,才让徐将军暗中执着这份圣旨压制沈南星,可是沈南星毫无叛变之心,这道圣旨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高云庭当场把那道圣旨用烛火燃成灰烬,只余烟尘袅袅。
宴客厅设在回龙殿,殿内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徐将军带头给沈南星敬了一杯酒,沈南星谢过之后两人一饮而尽。
至徐将军之后,文武百官才陆陆续续地走向沈南星道贺,但是道贺之人主要是武将,文官几乎没有人上前给沈南星道喜。
之前京都就有沈南星的各种传言,皇上在沈南星出征前,也罢过官,查没过家产,现在皇上态度不明,众文官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武将就不一样了,他们性情豪爽,不拘小节,而且大部分都跟沈南星去过战场,没去过的,也听去过的人提起过,他们心中对沈南星着实敬佩。
虽然皇上现在态度不明朗,但还是让沈南星升任大将军,证明皇上心中还是信得过沈南星,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众卿家心中如何想如何做,坐在高位的高云庭早就一清二楚。
待一曲终了,高云庭斜睨着沈南星高声问道:“沈爱卿,此次出战功不可没,不知想要什么赏赐”?
热闹的场面因为高云庭的一句话登时变得清冷寂静。
群臣心中各自揣度不已,高官厚禄貌似沈南星都有过,也都拒绝过,这次他又会求什么呢?众人都很期待。
面对众人灼热的目光,沈南星坦然自若地走到宴席中央,单膝跪地,开口道:“禀皇上,臣一直以来只愿助皇上平叛乱,定天下,如今四海已定,国泰民安,臣余愿已了,臣自请卸甲归田,与未婚妻安乐和平的过好下半生,望皇上恩准”,说罢,解下系在腰间的大将军印双手呈到御前。
高云庭淡笑了笑,一挥手,小祥子公公接过沈南星手中的印信交到高云庭面前,高云庭一手按在印信上大笑三声:“好,朕准你辞官,三日后,来皇宫接她回去吧”!
“谢吾皇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南星这一辞官,另有几名武将见势头不对,也纷纷交出手中的兵权,皇上一一准了。
但是对徐将军的请辞,皇上却留待不发。
三日后,是个晴好的日子,万里长空无云。
司南看着整装待发地沈南星,最后问了他一句:“你可想好了,这一去可能生死未卜”。
沈南星郑重其事地开口:“我曾答应她,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把她推给别人,更不会欺瞒她,离弃她,如今正是我应允承诺的时候”。
司南知道说也无用,只能看着他决绝地离去,只是屋中还摆着他替沈南星卜出的一副卦象,坎为水卦,水为坑,双坑重叠,此卦为凶卦之一。
沈南星此去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但是谁也说不出阻止他的话来。
“沈杰,沈辉,我之前吩咐你们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沈辉、沈杰二人齐声回道:“都准备好了,公子放心”。
“嗯”,如此就算他此行真的遭遇不测,于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蒹葭,我来接你了,等着我!
……
小祥子公公颤颤地走到高云庭面前,稽首道:“皇上,沈南星来了,现下正在寻漪阁等候”。
高云庭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望了一眼门外高照的艳阳,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依稀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沈南星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彼此信任没有猜忌,可是经过了这许多事情,他们都早已不是当初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心思也不复当年的纯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