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他,我成了所有人的饭后笑谈。
我对他是很俗套的一见钟情,高一军训的时候他站我前面,我盯着他挺拔的身姿花痴了一周,每次都期待教官别出心裁的男女面对面正步走,看到他向我迈近的步伐,我的心就跳的特别快。
他很高,班主任调位置的时候把他安排到了倒数第二排。索性我们位置是滚动制的,我暗暗推算了一下,每两个月他都有一个星期是坐我侧后方的。
每到那个星期我总是格外的主意言行举止,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找各种借口回头,只为了偷瞄他一眼。然而我们始终没有说过话。他那么优秀,身边围绕着一大群朋友,而我只敢守着这份暗恋,独自品尝其中的酸甜苦辣。
他喜欢打篮球,几乎每天中午都能在球场看到他奔跑的身影。于是我便成了往返小卖部的常客,因为小卖部要途径篮球场。
我把暗恋他的心情写进了日记里,每天一进教室就习惯性的寻找他的身影。看到他笑便会忍不住心动脸红。我最喜欢他认真做题的样子。
后来有一次,学校要填一个信息采集表。那次正好两个小组一起收,我跟他的表格在同一摞,于是我便偷偷的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我想我总算是又多了解他一些了。
那个号码当天晚上我就已经倒背如流了。我把他存进了手机里,备注是q,因为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母是q,我生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每天的把手机藏的很隐秘。
我们依旧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话都没说过,我有时候怀疑他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没关系,他的名字早就刻进了我心里。
我从来没想过让他知道我的心意,但是我却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喜欢,那天晚上宿舍讨论了一晚上的帅哥美女,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情愫悸动。我听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然后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至今的事情。
我给他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LYQ,你今天骑单车的样子真好看。
发完我便紧紧捂着手机,躲在被窝里彷徨不安。没多久便收到了他的回复,他说谢谢,你是?
我没敢告诉他我是谁,但又不想结束这次的对话。便跟他兜圈子,转移话题。现实中不敢说出口的话,短信里我却说的很自如。他大概也被我勾起了好奇心,竟一直在回复我,我们就这样一来一回聊到了十二点多。
有了第一次的勇气,后面的短信便发的无比自然了,我每天晚上都给他发信息,他回的频率不高,却每次都会礼貌性的让我知道他收到了。
现实中的我们依旧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我的暗恋掩饰的很好,从来没被发现过。
那天晚上我照旧给他发信息,内容也由一开始的生涩到熟练。我甚至无比自然的跟他表达了我的喜欢,但是我故意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假的身份。我装作不经意的透露我是比他小一届的学妹。
我为自己的聪明洋洋自得,却不知电话号码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秘密。
那天我照旧回教室上晚自习,刚到门口就发现走廊站了好几个平时跟q关系很好的女生。我一进校门就听说了他们,都是家里条件特别好的富家女。跟q一样,优秀耀眼。
看到她们的鲜艳,再看看灰溜溜的自己。我内心涌上一股浓浓的自卑。就在我准备低着头走进教室时,其中一个叫w的女生开口叫住了我。
我有些惊讶,因为平时跟她们没有过任何交集,但我还是停下并转身礼貌的问了她找我有什么事。
随即便听到了她们的嗤笑声,
她们说,这就是那个天天给lyq发短信的女的?这难怪得匿名,长这个样子还想追lyq。她是从来没照过镜子吧。看着老实巴交,其实内心戏足的很,还学妹。是啊,发的那些话看的我想吐。你说谁给她的自信敢去肖想lyq啊。谁知道呢,丑人多作怪。
我木纳的走进教室,课桌已经被翻的一团乱,我的书本作业本丢的到处都是,而那本写满了我暗恋的日记本不见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我要为我这不自量力的喜欢付出代价了。
我已经不记得后续我是如何消化并默默接受了这件事。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走路都是习惯性的驼着背,一看到别人打量的目光就会不自觉的发抖害怕。
因为她们除了那天晚上的奚落,还把我给lyq发过的短信打印了出来,把我的号码放大加粗贴在了学校最显眼的地方。哦,对了,还有我的日记本,那些纸张被她们人手一张的派发了出去。
随后我便成了学校的名人,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嘲讽,不屑的目光。每天都能收到各种各样谩骂问候的短信。我的书本开始无缘无故的丢失,我的作业本也总是破损不堪,甚至我的衣服每次都被脏兮兮的丢在墙角。
班上的同学也因为这件事情开始窃窃私语。我成了一个被所有人隔离的丑八怪。
我开始害怕恐惧,连梦里都是她们挑衅的嘴脸。我每天谨小慎微的生活着,我甚至一条条的回复着那些谩骂的信息,我跟他们道歉,请求他们能原谅我。我说我是贱人,我错了,我是丑八怪,我不应该对lyq有任何幻想。但是她们并没有放过我,那些人似乎很满意我的狼狈。
她们开始正面挑衅我,比如每天课间来到教室对着我说一些指桑骂槐的话。比如厕所被无缘无故泼了一身水。比如餐盘里的饭被莫名其妙的打翻。
我不敢回应,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这些,然后每天晚上祈祷时间能倒流,祈祷事情能回到原点,祈祷自己从来没认识过lyq。
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厌食,失眠,我甚至开始无缘无故的流眼泪。我的反常终于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她们开始用新的方式攻击我,顺便给我起了个名字,婊子。
她们说装的挺像嘛,怎么,自己敢做不要脸的事,却没胆量承担后果啊。真是不要脸。
我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我没有力量去跟这些流言蜚语,人身伤害抗衡。我只能默默流泪。没有人帮我,因为她们都觉得我是自找的,我是活该。
身为当事人的lyq对于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没有参与她们的任何行为,却也默认了我的不要脸。因为每次我被流言蜚语时他都视而不见。
我没想过怪他,却也不再喜欢他。我甚至把喜欢他当做了人生最后悔的事情。我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最初狠狠甩当初那个自己两巴掌。
后来班主任发现了我的症状,她开始找我聊天,帮我疏导情绪,但是没用,她们伤害我从来不会流下证据。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三个月后,那天晚自习我又被那群女生拦在了楼梯角落,她们除了言语上的辱骂,还开始推搡我,扯我头发,踢我,我很害怕,却无力反抗,只能缩着身子任由她们发泄。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听到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阻止她们的声音。
他说,你们够了吧,这种行为是校园暴力。
我没敢抬头看我的救命恩人。我害怕她们的拳头巴掌再次落下来。
那几个女生似乎愣住了,紧接着就是她们控诉我的话,她们在跟他描述我这个人有多不要脸,我现在所遭受的都是自找的,她们是正义的一方。
我无力反驳,因为我内心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她们口中的那种人。
但是他却反驳了她们,他说,我已经发现你们欺负她很多次了。之前我不了解以为是女孩子之间的矛盾,但是现在你们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跟校园暴力了,你们口中所谓的维护正义就是这样的吗?欺负人会让你们有成就感吗?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青春期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所有喜欢lyq的女生你们都要去针对呢?那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现在的行为是不是也是喜欢lyq呢?
我紧紧抱着头,眼泪却无声的流着,这些话让我的心限于无限悲凉。我从未想过会有人替我申诉正义。
大概是意识到今晚只能到这了,她们也没有多去纠结,丢下狼狈的我便离开了。
我依旧不敢抬头,愤怒害怕使我浑身发抖。我知道那个救我的人没走。我却没勇气看他一眼跟他说声谢谢。
当我一瘸一拐的回到宿舍时,她们已经成群结伴的开始高声扩谈了。没有人理会我,但是她们的眼神都有意无意的围绕着我。里面隐藏的东西让我反射性的想吐。
索性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待遇,习惯了被欺负,习惯了被孤立,习惯了被嘲笑,也习惯了被谩骂。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退步到了年级一百多名。总分比之前少了96分。班主任再次找我聊天,问我退步的原因,嘱咐我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而我的退步再次成为了她们的笑柄,我的穿着,我的走路,跟我相关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她们攻击我的筹码。
这个时候距离高考还有一年,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我知道不能再如此,我要为自己争取一把。
于是我跟父母坦白了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欺负与暴力。妈妈抱着我哭了许久,她摸着我瘦了十多斤的手臂垂泪了很久。
第二天爸妈跟我一起去了学校,我依旧低着头驼着背,心里却多了一丝坚定与力量。
最后的结果便是我转学到爷爷那边的高中读最后一年,但是高考还是要回来这边参加。
对于这个结果我是非常满意的,这所学校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地方,能转学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救赎。
我告诉爸妈我想去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对我伸出过援手的那个人说句谢谢。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他递过来的纸巾,跟他那双浩瀚如星辰般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嘲笑,没有不屑,只有淡淡的关怀与善意。我认识他,跟lyq一样闪闪发光的少年,年级排行榜第一的lwh。
经过他们班级时我却突然退缩了,我想我这种声名狼藉的人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吧。那天晚上的救赎就当作是一个美丽的梦了。我透过窗户看到了他隽秀的侧脸,在心底默默的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
高考再次回去时我已经能做到挺直腰杆,冷静镇定了。大概是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吧,那些嘲讽的不屑的目光好似消失了一般,大家看到我也只是表露出淡淡的惊讶。有几个女同学甚至还友善的跟我打了招呼。
我有点意外,最后两天,考完我就能彻底告别我的高中生活了。
值得一提的是,我跟lyq分到了一个考场。在走廊遇到时他眼底的哑然让我有些反感,曾经那么喜欢过的人,如今再看也不过如此。
每次考完我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离开,有几次我都感受到了lyq满含深意的目光。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对那时候的不作为感觉到一丝丝的惭愧,但是我所遭受到的那些伤害却是真实存在的,它们让我的高中生涯都黯淡无光。
其实后来想想,很多东西都是不能深究的,比如我跟他的短信内容是如何被那群女生得知的呢?我的日记内容被以传单的方式派发,作为日记主人公的他有何感想呢?我的喜欢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为什么我就莫名其妙成了所有人的攻击对象呢?我所遭受的那些辱骂,暴力他一点都不知道吗?我那一整个学期的惊慌恐惧他看不到吗?
直到如今我还是不愿去回想高中那段残酷又冰冷的记忆。还好,时间一直在向前走,日子也在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