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一个人在外面静静吃早饭了。
今天,要去给明天过生日的小女儿闺蜜买生日礼物。送完孩子,转个弯,来到地铁边上的麦当劳。
八点多,店里的人,三三两两坐着。
环顾一圈,像从前一样,在挨着玻璃窗的长条桌前,坐了下来,面朝窗外。
小程序点餐,等叫号取餐。
三分钟后,猪柳蛋、薯饼和咖啡就已经在面前散发香气。
此刻的我,有种说不出的小轻松,仿佛忘记了明天的课外班、忘记了闹人的熊孩子、忘记了一切的鸡零狗碎。
只有我和这曾经常常陪伴我的麦当劳早餐,在这清冷的,冬天的早晨。
窗外,依旧是熙来攘往的人群,在十二月的料峭寒风中,裹着大衣,行色匆匆。
不远处的马路上,车来车往,通往二环路的匝道处还是很拥挤,红色的刹车灯时不时亮作一片,在薄雾中格外显眼。
呷一口手中的咖啡,半包糖的微苦刚刚好,适合我。
一个穿着蓝色齐腰羽绒服的年轻女孩朝着地铁方向快去步走着,没戴帽子,披肩的黑发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起伏。
她两手插在兜里,斜挎着的帆布包啪嗒啪嗒拍打着身体。
只露出一双清澈眼睛的面孔,藏不住一脸的年轻朝气。
我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出神,恍恍惚惚,仿佛看到刚刚上班不久的自己。
也是这样的打扮——黑黑的披肩发,永远不戴帽子,怕把早上刚刚洗过的头发压得贴在头皮上太丑。利索的短款羽绒服,斜挎包,路边小店儿那种几十块钱一个的帆布包。
一直看她清瘦的背影渐渐没入人群,我竟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在轻轻上扬。
十几年前的自己,也如这般,怀揣希望,走路生风,每日单程一个半小时通勤,穿梭在这座城市。
冬天,从天还没亮出门,到满天星光到家。
那时地铁到家的路还不是如今的大马路,有些黑仄。
每天临出单位前,给会按老爸要求,家里打个电话,然后他就会掐算着时间,去地铁口接我。
有时虽不是冬天,却因加班到天黑,他也一定要去接我。
每当我站在扶梯缓缓上来,总能看到老爸熟悉的身影,就在站口最显眼的地方站着,专心望着出站的方向。
后来,我结婚了,离开了家。
家里单位近了很多,我也不必起早贪黑那么长时间奔波在路上了。
每每回家,老爸却总跟我说,不能接我,连唯一“正当”的锻炼机会都被没有了。
我听得,竟有几分酸楚。
记得最初上班的地方,边儿上就是一家麦当劳,我却很少去。九块九的汉堡对一个月一千五百块的我来说,是种奢侈。
后来转了岗,调进分行,再后来又换了工作,升职加薪,一步步迈向更高处。
我的帆布包换了,从COACH到PRADA,从LV到DIOR,可不管是背是挎,都没了从前的那份轻快随性。
我的早餐升级了。麦当劳已经吃腻了,也略显low了。楼下的星巴克、COSTA随便点个帕尼尼,再来杯拿铁。可不管是什么,都不再有最初捧着汉堡大快朵颐的那种开心兴奋。
岁月,把一切都改变了。
它带给了我成熟和富庶,带走了我的青春和热情。
我依旧走路生风,但我的心中却失落了梦想,我浑浑噩噩没有目标,我常常看不到希望是什么,我看着银行卡里的入账却不再是自己的劳动所得……
我是个没了社会属性的人,身边人对我的称呼变成谁谁媳妇儿、谁谁妈妈。我自己是谁,重要吗?还有谁会去关心吗?
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了。
今天,是要去给孩子的闺蜜买生日礼物的,我对自己说。
这是我的今日份“工作”。
喝下咖啡,穿上外套,走进地铁,去往一个从来不是我上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