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70后的我们,小时候是吃着窝头长大的,因为嘴馋,等待一块白面馒头,被兄弟姐妹嘲笑为“馋狗不肥”的我,心理上没有过脆弱崩溃的时刻,挨打挨骂、干着繁重农活的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杀。
6、7岁就开始烧火做饭,烟熏火燎得经常掉着眼泪做完饭。
每次掀开大锅盖是个巨大挑战,好在我家的木头锅盖分为一大一小两半,还容易掀开一些。
个头长得矮,够不着下“糊豆”,就蹲在锅台上下粥,是不是可以脑补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蹲在锅台上做饭的场面?
下好糊涂熥好窝头、饼子、馒头,还要数好数目,已等待去拔猪草时遇到生产队集中干农活的大人们的各种提问。
挨打挨骂的原因,多数都是干活慢、干活差、损坏了粮食、器具,没能帮家里分担干活,还祸害了各种家什儿,从来没有因为上学和成绩。那时候,吃上饭是主业,上学只是个副业,类似于附加题,做不做关系不大。
更多家庭是不愿供孩子读书的,直接下生产队干农活,挣工分才算是养活自己、养活家,那是父母们认为眼下的最优选。
一个大我三四岁的邻居姐姐和我一起上了几天育红班,就直接去干农活了,她的漂亮姐姐也不识字,这种情况,在当时是生活常态。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大半的时间,女人们要做针线活点灯熬油外,其他人一般都是早早睡下或者到当街去玩,不管老少。省灯油嘛,那时候的节省是很自然的事情,严监生的两根灯草那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我一点不感觉严监生是多么吝啬。
小孩子玩“藏马虎儿”,学名叫捉迷藏,大家玩的范围很大,半个当街,哪里都可以藏。躲在家里“守家”的孩子未免寂寞,常常离开去玩,恰在这当儿,躲着的回来了,“收家”了,躲藏的一方胜利了。
或者来“猫逮老鼠”。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人,当作“老鼠”,外面是“猫”,大家围成圆圈边走边喊“猫逮老鼠一月一,滋儿咋哩还早里;猫逮老鼠二月二,滋儿咋哩还早里……猫逮老鼠九月九,逮住老鼠咬一口;猫逮老鼠十月十,逮住老鼠活扒皮”,于是,外面的猫伺机捉鼠,鼠呢,狼狈逃窜,看谁能追上谁?
当然,还有“闯营”(姑且这样叫,记不起游戏的名字了)。
按人数分成东西两队,隔开十几米的距离,各队都紧紧手拉手,对面队伍会挑选一位身强力壮者“闯营”,他当然选择力量不足的两个人之间闯,闯来了,就赢了,被拦住了,就算这一方的人了,最后以人数多少算输赢。
这样的游戏几乎要玩到到大半夜,玩嗨了,会忘掉时间。当家玩到兴头儿上,远远的听到自己家的大人喊,“睡觉啦,回来吧”,于是就各自回家。
那时候的夜生活就是这样:没有电,没有wifi,没有手机,不影响视力,不影响颈椎,锻炼了身体,锻炼团队合作能力,怎么说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春夏秋三季的农忙一过,整个冬天,大人们都在“砸冬”,女人们照样做针线活,男人们除了维修一下农具、喂你好牲口外,就是领着小孩玩儿。
最常见的是“打耳儿”,先把拃把长擀面轴一般粗细的木棍削成两头尖,拿另一个长点的木棍当打耳儿棒。拿木棒去敲敲打削尖的一端,耳儿飞起,然后再用木棒去更用力的敲击飞起的耳儿,使它飞得更远。
起初耳儿要放在一个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城”里,一个人打耳儿,一个人跑到耳儿落下的地方,捡起儿,朝方城里扔,俗称“喝卯”。
若没有扔进“城”里,打耳儿的一方赢了。继续再打。
若扔到“城”边上,打耳儿的一方需要“qiu”,木棒要从胯下去伸出去打耳儿。
若扔进“城”里,就算喝卯的胜利了,喝卯的一方就可以再拿棒打耳儿,对方开始喝卯。
有时大人也参与,一棒打下去,那叫一个远,小孩若不赖皮喝一上午都不会赢,所以,一般都是小孩子拿着耳儿跑到离城比较近的地方,再扔进城里,大人们也不责备,哈哈一笑过去了。
那时候参与打耳儿的往往不是自己家的大人,都是爱玩的亲戚或者是庄乡邻居,纯属逗乐。
那个时代,除了干农活去生产养鸡养猪卖钱赚花销,一家人的目光都看向同一个方向,地里多收成,能吃上饭,家里养鸡鸭,能买上盐,所以每一家的小孩都打猪草、喂猪、喂鸡、做饭、做家务,大家都是忙着干地里活,帮助家里人分担,不用家长支使去干啥,哥哥姐姐怎么做,兜看在眼里,自己就知道该干啥。
大人们干地里的活已经足够累了,还要蒸干粮、做针线。大人们忙不迭,凡是小孩能干的都抢着干,早晚那些活计,早干完,早睡觉呀。
上学,成绩,没有人关注,再说一家都是四五个孩子,大人累死累活的干活,也关注不过来。
惹得被大人关注的,主要是打架。
你打架了,回来大人再打一遍,不管对错,就是这样简单粗暴。
你呢,也自然学会打回去,因为你受了委屈去找大人哭诉,他们一般都说“你怎么不揍他呀?”
哥哥受过后邻居男孩的欺负,后来在牛棚里,哥哥骑着他打,打服了。这事儿被一个老人看见了,他给我父母说“你们家改门风了呀”。
诗书礼仪解决不了的,若拳头好使,就得用拳头。可以文质彬彬,也可以拳脚相加,能解决问题,就是好办法。能文,也要能武。
那时候,没有心理问题,没有近视眼,没有颈椎问题,精疲力尽,睡一觉儿,又活蹦乱跳。
那时候营养不良,劳动过多,大家朝着丰衣足食的路上格外团结,打了骂了,亲子关系依然和谐,没有玻璃心。
那时候出的事儿,大概就是某些男孩学坏了。被大人如何打一通,好了,老实了。
那时学业不算事儿,童年是在无数的游戏和干活中度过的,快乐无忧,疯狂洒脱。
从未有过儿童节的礼物,什么鲜花、零食,都没有过,而且穿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的旧衣服,但依然天真烂漫到超级幸福。
一年级儿童节因为去学区演节目,我拥有了第一件的确良碎花上衣和一件青色裤子,如今想来,还是非常甜蜜的怀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