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苦难深重,欢喜常在。集市是一个天然放映室,所有的故事一一呈现,应接不暇。
春日,暖意渐渐覆盖,冰雪化作水,滋润着萌芽,新绿开始装饰村庄,万物复苏。
隔壁老爷爷拿着自制的竹竿打下昨夜长出的香椿,坐在门前用藤蔓捆绑好,放进竹篮里,吃过早饭,准备赶集,去卖春天的味道。
集市上,遗留着新年的气息,有的人还穿着棉袄。三月桃花灼灼迎人,柳条随风。
老爷爷找了一个舒适角落,和右边的奶奶谈论着,香椿还可以卖两个星期,然后就老了,不在食用。
村里的实干家王大叔,带着一家老小去赶集,买种子,买肥料,忙的不亦乐乎。和邻村的兄弟说,今年打算把丢荒的土地捡起来种上,趁着孩子还没去上学,得赶快把农事安排妥当。
年关里,大家吃得油腻,想换一下口味。都稀罕老爷爷卖的香椿,争先恐后的买,不一会儿,香椿卖光了。
老爷爷拿着钱,去买了老伴爱吃的糯米糍粑,几个橙子,还有给小孙孙的糖果,饼干,心满意足的返程。
看见老伴拉着小孙孙等在村口,老爷爷加快脚步,大声说起今天集市上遇到的人和事。
炊烟远去,人影渺茫。有人的地方就有集市。
初春时节,阿妈带着芸娘去山上寻找药材。天不亮就出发,叽叽喳喳的喜鹊鸟叫醒了睡意朦胧的芸娘,一步一步跟在阿妈的后面,露水打湿了额头的碎发,小脸上粘满蒲公英。
中午的时候太阳很晒,芸娘走累了,被阿妈哄睡着在大石板下。醒来看见四周没有人,也不哭,跌跌撞撞的去找阿妈。
芸娘六岁了,没有见到过阿爸。一直跟着阿妈在大山里挖草药,维持生计。
日落黄昏,满载而归。阿妈坐在煤油灯下,边给芸娘打蚊子,边整理草药。
天刚刚见亮,阿妈抱起熟睡的芸娘,背着药材,走五六公里去赶集。
收药材的是外地人,特别会精打细算,还挑三拣四的,总是把价格压到最低。好不容易把价钱说好了,又在斤两上做手脚。
阿妈看着一把零钱,把委屈咽进肚子里。终于给芸娘买了朝思暮想的小裙子,看见她欢喜的样子,做什么都值得。
或许故事还在继续,只是被收录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小时候为了能去赶集,都没有留长头发,这样一来一个月可以跟着爷爷去一次街上。坐在街角,老师傅拿着推子,熟练的修理头发。看着碎发从眼角划过,好似被剪掉的岁月,落地不起。
跟在爷爷的身后,用力的嗅着各种美味的小食,直到爷爷把好吃的塞到手里,才收回像小鱼一样到处乱跳的心。
那样的日子珍贵得不愿意晾晒和分享,吵吵闹闹的集市就像一个大大的世界,怎么都看不够。那是童年的梦,色彩斑斓,色香味俱全。
后来,爷爷老了,我也留起了长头发。
有些人被关在时间的长河里,走遍了所有的路,只为去到自己的心里。看着依旧人来人往的集市,却不见了当年的人面,桃花落在大雪里,你们都去了哪里?
集市,一个温暖而冷漠的场所;一个记录本,写着人情冷暖,岁月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