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倒映着第七个满月时,雪狐已能口吐人言。它伏在伴生寒玉凝成的冰榻上,九道矿脉灵气正顺着尾椎灌入体内。月光照在颈间冰晶坠上,折射出的光斑竟在岩壁显出一篇修炼心法。
"原来你在此处。"
白鹿大妖踏雾而来,青藤杖点碎了潭面幻象。他凝视着被灵气托至半空的雪狐,鹿角铜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那些光斑组成的根本不是修炼法诀,而是上古妖文写就的《堕仙咒》。
雪狐浑然不觉危险,鎏金银瞳反而亮得骇人。潭水开始逆流升空,凝结成无数冰晶长剑,剑身倒映出的不再是狐身,而是个隐约的人形轮廓。
"住手!"白鹿大妖挥袖击碎冰剑,袖口却被剑气割出道血痕,"这不是化形术,是借尸还魂的邪法!"
雪狐发出少女般的轻笑,潭底突然浮起十八具冰棺。每具棺椁都封存着与它胎记相似的玉珏,只是那些尸体额间都有相同的冰裂纹路。当第一具冰棺开启时,整座玉璋峰响起万千狐魂恸哭。
白鹿大妖终于捏碎鹿角铜铃,金色妖血在雪地画出困妖阵:"青帝陨落千年,你们这些守墓狐竟还不死心!"他盯着雪狐颈间暴涨的冰晶坠,突然醒悟,"原来伴生矿灵吞了青帝残魂..."
话音未落,雪狐额间裂纹骤然迸发青光。寒潭瞬间冻结成墨色玄冰,那些冰棺中的尸体竟齐齐睁眼,化作流光没入雪狐体内。原本纯白的皮毛泛起青铜锈色,第八条虚尾在狂风中若隐若现。
"醒来!"白鹿大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空中凝成上古禁咒,"你不过是承载青帝记忆的容器!"
血咒没入雪狐眉心的刹那,潭底传来玉碎之声。最后具冰棺中的女子尸身突然站起,她心口插着的青铜剑柄上,赫然刻着与雪狐胎记吻合的玉珏图案。无数青色光点从剑身溢出,在雪狐即将化形成功的瞬间,尽数钻入它尾部的胎记。
"不——!"
少女清啸震碎十里冰川。墨发如瀑垂落腰际的刹那,她赤足点在冰棺之上,眼角却淌下血泪。本该凝成实体的双腿正在透明化,指尖触及的冰棺正以恐怖速度腐朽。
白鹿大妖趁机抛出捆妖索:"青帝残魂在污染你的血脉!快斩断那第八尾!"
少女却反手握住青铜剑柄。当剑锋离体的瞬间,女子尸身化作飞灰,而她掌心浮现完整的玉珏图腾。十八道狐魂从图腾中冲天而起,在天幕拼出巨大的青丘国虚影。
"原来我生来就是钥匙..."她低头看着水中倒影,那张与青帝七分相似的面容正逐渐妖化,"但要开启的,究竟是故国遗迹,还是灭世灾祸?"
回答她的是九天雷劫。
第一道紫雷劈下时,少女本能地挥剑相抗。青铜剑引来的却是更多雷霆,整个寒潭被雷光映成惨白。当第六道天雷击中玉珏胎记时,她终于看清雷云中若隐若现的天道碑文——"逆天改命者,诛"。
"现在明白了吧?"白鹿大妖在雷劫外缘嘶吼,"青帝一脉早被天道除名!你每生一尾都是在复活禁忌!"
少女在第七道雷劫中突然轻笑。她主动斩向即将成型的第八尾,带着青铜剑跃入寒潭深处。鲜血染红冰层时,雷云诡异地静止了,天道碑文出现片刻紊乱。
白鹿大妖正要探查,潭底突然射出青铜剑光。剑尖挑着半块带血的玉珏,正好嵌入他手中阵眼。整座玉璋峰开始崩塌,无数被冰封的古老禁制接连苏醒。
"你疯了?!这样会释放所有青帝遗迹!"
"既然天道不许青丘复生..."少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正在与寒潭矿脉融合,"那我便让三界都沦为遗迹!"
最后一刻,白鹿大妖捏碎了本命妖丹。滔天妖力强行逆转阵法,将暴走的矿脉灵气封入少女体内。当尘埃落定时,寒潭已成血色沼泽,少女变回白狐形态昏厥在岸边,只是尾部玉珏胎记边缘多了圈雷纹。
三个月后,白狐在昆仑墟禁地醒来。它低头啜饮血水时,水面倒影竟是个十五六岁少女模样。只是每当月过中天,虚影就会浮现青帝残魂——那女子正在它识海中反复演练一套剑法,剑招尽头总是劈向九天之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