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多,小Q发来微信:
“终于等到结束,虽然有很多不舍。
等到今天,首先,给您道个歉,从4月份到今天,从未跟你说过一句话,发过一个消息,惭愧。
很怀念您给我们上课那天,您的每一句话,都可谓是出口成章;走进您办公室询问信时,温柔慈祥。那天,我认识了不会应付学生的段老师,又是充满尊敬......
老师,到了暑假,也祝您及家人开开心心,过一个称心如意的,美好的暑假。”
小Q
小Q不是我8班的学生,是3班的,因为我给3班代过课,她认识了我。那时,我还不太认识她,但收到过她给我写的信,表达感谢及敬意,我回复她很认真,信纸写了两三页。她也加了我微信,当时说过几句话,后来没有再说。现在放假了,她能想起我,能把心里话坦诚与我,已经珍贵,但她所谓的“道歉”和“惭愧”,如果她了解我多点,实在不必有。
在我们的微信好友里,都有许多的人存在吧,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时加了微信。后来,有的因生活和工作,继续有联系,有的从此再无瓜葛。无瓜葛也都存在,都在各自圈子里生活,有自己的小小世界,有自己鲜明的喜怒哀乐。有的喜欢发圈,就记录着生活的点滴轨迹,表达着自我;有的喜欢看别人发圈,在屏幕后面不动声色,点开一张张图,阅读一行行字,了解别人的生活;也有的不看不发,完完全全融在现实里,所有情绪在心里消化,微信对他而言,若有若无。
从什么时候起,大家的好友越加越多,却越来越孤独了呢?当你伤心难过的时候,翻翻微信里很长很长的好友列表,手指划过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却觉得哪一个都不是适合倾听你心事的人。于是,总有一些痛苦的时刻,还是自己一个人承受了,那些看似好友的一群,只是一些不聊的存在。
存在,似乎填补了某些空白,看似圆满,其实虚空。不聊,实际上成全了你内心需要的安静,而不是打扰。有时,我们习惯了熙熙攘攘,成群结队,其实我们在热闹里更像孑然一身,相反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丰富得像一个哲人。不聊,是彼此保持自我的尊重,是彼此保留空间的自由。《蔷薇岛屿》里,安妮说:很多时候,一个人选择行走,不是因为欲望,也并非诱惑,他仅仅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需要这样的自由,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这样的尊重和自由之心。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欣赏即可。对于别人的生活,不打扰,不干涉,不宣扬,不滋生阴暗的菌落。对于关系好点的朋友,我们更懂得不联系情谊也不会萎缩,时间再久都不会风干。对于关系一般的朋友,如果不能互相懂得,经常产生误会,生活增添了负累,心灵不能自由,那存在已是包袱,就千万不要聊了。
我知道自己也像一块石碑,寂然立在别人的列表里,就像很多人在我这里,默然长存却从不说话。这其实让我舒服。我也曾想过简化再简化圈子,生活简单再简单,但不够任性所以做不到。于是要求自己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撒泼,只在自己的说说里忧伤或快活,我这样裸露自己不是想获得认可或同情,只是因为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喜欢的样子,与别人毫无关系。同样,别人怎样,如何看待,也与我毫无关系。“只愿世间风景千般万般熙攘过后,字里行间,人我两忘,相对无言。”《清醒纪》里如是说。
也是。有的人,聊了也像没聊;有的人,不聊就像聊了许多年。所以,不聊的存在,更多呈现的是一种约定俗成的默契,一种成年人的相处智慧。想起一句话:你们都到生活里去了,生活里人口众多。我们在“众多”里独立着,恰好是你,恰好是我,恰好是擦肩而过,或者只有初见永无再见,也都是上天安排的,已经甚好,没有怨言。
张爱玲《花凋》里那句,我记忆深刻:“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
所以,我回复小Q:
“即便永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你的世界里安好,这就足够。
曾经代课,例如这样的生命交集,也许一生只此一次。所以人们常说,生命中每一刻每一秒,都是不可复制的,不可重复的。有些场景看似相似,但心境已完全不同,所以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