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妈妈，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圣诞老人？那些礼物其实都是你送的，是吗？
我：你觉得呢？
女儿：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如果你知道了真相，可能就没有了礼物。你愿意接受真相，还是礼物？
女儿想了想：礼物，你常常买。还是选真相吧。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多年了呢。
1. 到底有没有圣诞老人？
我：如果有圣诞老人，你觉得，他会住哪里？
女儿：在北极，很远、很冷的地方。
我：没错。在芬兰，有个城市叫Rovaniemi，城里有个圣诞老人村，传说是圣诞老人的故乡。那里有一条北极圈的分界线，越过这条线往北，就是北极。
女儿：圣诞老人村有圣诞老人吗？
我：有。
女儿：真的吗？真的吗？我要去！我要去！妈妈带我去，好吗？
我：可以。等你弟弟长大点，带他一起去。
女儿：弟弟长得太慢了！......圣诞老人都在里面干什么，准备礼物吗？
我：他在里面办公，接待来访的大人和孩子们，跟他们拍拍照、聊聊天。
女儿：怎么跟商场里的圣诞老人差不多啊？圣诞节前夜，他会坐着麋鹿拉的雪橇车全世界各地飞吗？
我：我不知道圣诞节前夜他在那里。但是美国和加拿大两国共同组建的“北美防空司令部”每年都会在圣诞节前夜追踪圣诞老人的行踪，并在网上告诉大家，他正飞到哪个国家。
女儿：真的啊？！真的啊？！哪个网？我要看看。现在就有圣诞老人的行踪吗？
我：这是网址：www.noradsanta.org
我：现在还看不到。圣诞老人还在村里待着呢。等到圣诞节前夜，这个网站才会有动态更新。到时候，网站的地图会每5分钟更新一次。
女儿：我一定要看！！！
我：你还可以给圣诞老人写信。他的地址是：Santa Claus, Santa Claus’s Main Post Office, 96930 Napapiiri, Finland. 他还会给你回信哦。
女儿：真的吗？我马上就写。我要告诉他，我今年很乖，我想要一辆自行车。紫色的！还差3天，还来得及吗？
我：今年应该来不及了。但圣诞妈妈会知道你的心愿，也许会满足你。
女儿：圣诞妈妈是谁？
我：每年送你圣诞礼物的那个人。
女儿：不是圣诞老人吗？你不是说他真的存在吗？那个网站还会公布他的路线。
我：圣诞老人怎么在一夜之间，给全世界每个小朋友派礼物呢？他钻了一家又一家的烟囱，没钻几家，天就要亮了吧？
女儿：我也觉得不可能啦。这个世界又没有魔法。所以，送我礼物的一直是你吗，妈妈？
我：不......有的时候也有你爸爸。
女儿哀嚎：噢！！噢！！我就知道没有圣诞老人。噢！！噢！！我的世界灰暗了。
我：很抱歉，让你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2. 圣诞老人，有史以来最大的谎言？
女儿：既然没有圣诞老人，为什么还会有圣诞老人村，还会有追踪圣诞老人的网站，大家还都会庆祝圣诞节？
我：咱们家旁边的那个商场，你经常去。如果一直就是那些店铺、那些装饰，你还老想着要去逛逛吗？
女儿摇头。
我：但是，快圣诞节了，商场里布满了漂亮的圣诞装饰，有个圣诞老人坐在那里跟孩子们拍照，这样的商场，你想去吗？
女儿：想。每次都有很多很多人排队跟圣诞老人拍照。人太多，你都不让我去排队。
我：到了圣诞节，商场、学校、家家户户都要布置圣诞，都要去买材料装饰。制作材料的公司就多了很多生意。商场请人来扮演圣诞老人，那些扮演的人就有了工作。漂亮的商场多了人流，商店就能卖更多的货品。大家互相送圣诞礼物，也促进了消费。让生产商品的制造商和卖商品的零售商赚更多的钱，他们盈利好了，就会扩大再生产，也能增加工作机会，大家的生活也会变好。
女儿：这个我明白了。但是，圣诞老人村的圣诞老人呢？他们为什么存在呢？
我：圣诞老人村，和香港的迪士尼、海洋公园一样，其实也是一个主题公园。跟企业相同，要自负盈亏，也要向政府交税。村里的圣诞老人和他的同事们，每年要接待来自世界各地共约30万名游客。他们会付费合影，买各种纪念品，大家在城市里吃、住、行，这些都带动了当地的消费。根据数据，一年能给当地带来营业收入200万欧元呢（约2000万港币）。
女儿：哇！好赚钱！
我：可是，2015年8月，因为希腊、西班牙、俄罗斯等地经济不景气，圣诞老人村的游客大量减少，欠了政府好几十万欧元的欠款，差点破产了。
女儿：后来呢？
我：后来出现了一位白武士，或者说是“接盘侠”，把这个圣诞主题公园买下来，继续经营了。
女儿：哦。那我们要趁它还没有倒闭的时候快点去玩一次。
我：有人说：“如果童话故事是谎言，那么圣诞老人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谎言。” 因为这个谎言太美好了，成百上千年来，大家都愿意共同维护它，让孩子继续有梦想。因此，就算这个圣诞老人村倒闭了，还会有其他的村子冒出来。这是文化和精神的力量。
女儿：追踪圣诞老人的网站呢？他们也是要赚钱吗？
我：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因为谎言太美好，大家共同来维护它的一个案例。
女儿：什么意思？
我：60多年前，美国一家公司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广告，鼓励孩子们给圣诞老人打电话。就是下面这一张：
结果，广告单上的电话号码写错了。电话打到了北美大陆防空司令部（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前身）。为了不让孩子们失望，接电话的军人们会告知每个打电话来的孩子圣诞老人现在的位置。这个传统一直保留至今，由于科技进步，现在更可以通过网络和动画效果，让圣诞老人在全球跨越得栩栩如生。
女儿：虽然是假的，还是挺有意思的。好了！真相我知道了。我要礼物！还是要礼物！圣诞妈妈，记得给我圣诞礼物哈！
3. 和买车一样，礼物一落地就打了折
我：礼物啊？经济学家们认为，买礼物是一件很傻的事儿。
女儿：很傻？为什么？
我：你看啊。我以前给你买的礼物，是不是每一个你都很喜欢？
女儿有些尴尬地笑笑。
我：我送礼，你收礼。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取决于两个因素：(1) 我对你想要什么非常清楚；(2) 我对这个礼物的功能品质非常了解。
我：每个人对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尚且模模糊糊，更何况他人？
我：就算我真的了解你的需求，但那个礼物是否真的能达到你的期望，也说不定。
比如，我知道你喜欢吃泡泡糖。作为礼物，我肯定会买你平常没吃过的泡泡糖。买平常就爱吃的款式，没有新意，算什么礼物，对吧？可是，新泡泡糖，对你来说，到底好不好吃，只有你吃过才知道。
（1）无谓损失
我：从这个角度来讲，礼物一送出，价值就打了折扣。经济学家Joel Waldfogel认为，送礼就是替别人做主的消费。你眼中的好东西不一定是他人眼中的好东西。这种落差就带来了“无谓损失”（dead weight lose）。
女儿：很多礼物还是有用的啊？
我：对。礼物肯定是有价值的。只是说不如售价那么多。
比如，我花了100元买的礼物，如果款式、颜色、功能等不是完全合你心意，在你眼里，可能只值80元，甚至只有50元。
就算那礼物完全合你心意，也应该不是急用的。如果是急用的，你自己一早就买了。既然不是急用的，就是将来才会有用。
一来你要找地方存放，香港房租那么贵，这暂时没用的礼物，占用了你昂贵的空间。
二来，理论上来讲，钱都是能生钱的。每一分闲钱，都可以产生利息。你提前用了，就损失了一笔利息。
更多的情况是，等你要用的时候，不知道塞在哪里了，最后找不到了，索性再买一个。
一来二去，就总是会存在“无谓损失”。
女儿：好像有些道理。但是，收礼物有惊喜啊。你不知道会收到什么，在收到礼物之前会一直很期待。
我：期待越高，收到礼物时的失落就会更大。期待是短暂的，价值损失确是永久的。
女儿：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2）消费者剩余
我：假设，你拿15元去买东西。为什么会买？是不是因为这件东西能带给你超过15元的满足感？所以，你才会用你的15元现金去换这件物品？
女儿：好像是。
我：因此，我们要买的商品，在我们的心目中其实是高于商品的标价的。这之间存在的差额，经济学家们，称之为“消费者剩余”（Consumer surplus）。
女儿：不明白。
我：比如说，同样的玩具，A很喜欢，觉得50元以下，他就买；B觉得还可以，30元以下，他就买；C觉得就那样，10元他才会买。现在，这个玩具标价15元。他们三个谁会买？
女儿：A和B都会买。
我：所以，A的消费者剩余就是50-15=35元；B的消费者剩余就是30-15=15元。而C觉得太贵了，不会买。
女儿：明白了。
我：所以说，如果是自己想买的礼物，会有消费者剩余。而别人送的礼物，却会存在无谓损失。两边加起来，差距就有些大。经济学家就说，送礼最好的方式就是送钱。让收礼的人拿钱去买自己想买的礼物，这样就不仅没有了无谓损失，还会有消费者剩余。
女儿：但是，礼物和钱给人的感受不一样啊。想一想，如果大家围坐在圣诞树旁边，不是拆树下的神秘礼物，而是从钱包里掏钱，这个画面太奇怪了。
我：经济学家不关心这些。他们只算账。买100块钱的礼物，送礼的人亏了100元，收礼的人却只觉得收到了80元。整体来说，就亏了20元。整个圣诞节，世界各国每家每户送那么多礼，想象一下，亏损有多大？
女儿：很大很大吧。
我：去年圣诞节，荷兰银行出了一份报告——《2016年圣诞国际调查特别报告》。报告里说，2015年圣诞节时，欧洲约有8100万份礼物是不被收礼者欣赏的，而每件礼物的平均估值约为45欧元（约420元港币）。也就是说，2015年圣诞节，光欧洲就浪费了340亿港币。
女儿：哈？！这个数字怎么来的？
我：抽样问卷后预估的数字。
女儿：什么意思？
我：这个太难了，以后告诉你。
女儿：之前不是说，消费越多越好吗？怎么这里又说礼物带来巨大的浪费呢？
我：角度不同。消费越多越好，是针对整个社会大环境的。礼物带来的浪费是针对个人的。
女儿：就是说别人家最好买的东西越多越好，咱们自己家就是能少买就少买？
我：哈哈哈哈。你抓到重点了。
女儿：你真奸诈。
我：那你还要不要圣诞礼物？
女儿：要！
我：不如我给你现金？
女儿：我还是喜欢惊喜。才不管什么损耗不损耗呢。
我：的确，送礼这件事，有无法取代的情感因素。既然这样，我只能想办法减少中间的损耗了。
女儿：有什么好办法？
我：最常用的方法是：你列出“许愿单”，我在单子上挑一个去买。
女儿：好。我马上列给你。我有很多很多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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