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洱海泡成了一杯温茶,淡金色的光在水面上轻轻晃,像谁撒了一把碎银,又被风推着,慢慢淌向远处的山。
坐在岸边的石阶上,石面被晒得暖烘烘的,脚边就是水,清得能看见底下圆滚滚的石子,水流过它们时,没什么声响,只悄悄在石缝里打个转,又接着往前挪,慢得像怕惊扰了谁。偶尔有细浪卷上来,舔过脚背,凉丝丝的,带着水草的腥甜,又很快退回去,留下几缕白泡沫,在阳光下闪了闪,就化了。
抬头看天,云是懒懒的,一大块白,被风撕成细条,又慢慢拼回去,边缘镶着金边悬在半空,好半天才动一下,影子落在水里,跟着水一起晃,像是云在水里游,水在天上流。远处的云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在蓝天上洇开一点白,风过时,那点白就慢慢散,慢慢铺,把天染得更浅了些。
对岸的山是青的,轮廓被阳光描得软软的,像水墨画里没干的笔触。偶尔有渔船从水面滑过,马达声远远的,像蚊子哼了两声,就被风卷走了。剩下的,只有水淌过石子的沙沙声,云飘过天际的呼呼声,还有自己的呼吸,跟它们一起,慢慢匀,慢慢轻。
什么也不用想。工作里的烦心事,生活里的小纠结,都像被洱水洗过一样,慢慢淡了,慢慢空了。就这么坐着,看水慢慢淌,云慢慢游,看阳光慢慢挪过石阶,看自己的影子在地上,从短变长,又从长变短。
忽然想起那年在青岛的礁石上,朋友问我的话。你说,海边的云是不是跑得更快?”那时候浪大,风把他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我光顾着抓被吹飞的帽子,没来得及回答。现在倒有了答案,好像也不是。洱海边的云,跟我们一样。长大了,就慢下来了。
水还在淌,云还在游,我还坐着。石阶的暖,水的凉,风里的腥甜,都刚刚好。
就这么坐着,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