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捧回几枝水竹,对此爱慕已久。
朋友家见过一丛,只需清水一瓶,扎根其中,便蓬蓬勃勃翠绿可人。我是极爱竹子的,缘起水墨画,属一见钟情类。只是生在北方,难得一见。前些年厦门鼓浪屿见过一处,时值十月中旬,许不算最好,却也欣喜不已。婀婀娜娜,枝有枝态叶有叶韵,拍照。而今见到的是真物,赶紧讨回。一个大玻璃瓶加清水便为她安家了。
每天都要瞧上几瞧,那叶子青青翠翠、精精神神,摸上一摸才满意离去。
儿子开始了水竹的话题。
不想几天后枝末的叶子开始萎黄。儿子大叫妈妈你的竹子不行了。我忙解释,她根在南方,现今落户在这北地,怎能一下适应。她需要调整自己,是脱胎换骨的调整。儿子无语,他听懂的。
再几天后,萎黄直向上窜,仅剩的两层叶也没了先前的模样。安慰自己,莫急,她在经受生命的洗礼。
然后出门进门依旧看她,只还是老样子。一声轻叹,为她摘去枯黄叶片,重又怀疑起自己的信心。难道你真的不能以这北地为家,只能是温暖湿润的南方的尤物吗。
儿子结束了有关水竹的话题。
直到有一天,水竹忽翠生生绿油油昂起头,我们不得不被吸引过去。枝干已泛出青绿,新绽出的几层叶片肥厚润泽,片片向上舒展,抖擞出一派精神。
我深深自责,为自己先前的念头感到羞愧。她是那么默默地努力蜕变自己,沉着扎根、自我修造,最终呈现出本身的真意,而我却耐不住一时的表象,心存怀疑,甚至无望,这对她是怎样的委屈和不公。
我应该始终相信她,自责重又袭来。也许她根本毋须理睬就会蓬蓬勃勃,这蓬蓬勃勃是为品性的尽情绽放。她用最节俭的养料长出最美的躯干,奉献出最清爽的姿容,她是最不矫情的生命。
儿子重又开始水竹的话题了。
前些天偶然看到被丢掉的一束植物,黄黄绿绿的叶子耷拉在垃圾桶外。狐疑,走近去看,水竹。我为早殇的生命惋惜,为那耐不住的等待惋惜。
我会养好我的水竹,让她安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