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清风一剪云,一灯残影一身梦,一处山水一华年,一朝离别一相逢,相逢何处不忘言。
她叫莫雁兮,陌上独行,策马扬鞭。从此江河空寂,不泣不诉。浮生,但愿两两相忘再无相逢之日,只因她深知即便他朝再遇,残梦不可续,情却难抑。她曾不惜韶华盼华发,以为待到褪去世间浮华愁恹,终能成双,与他重山江岸马踏轻歌;终能清于山野,青灯古佛,淡淡相依。然而她错了,她低看了经年累月不羁的心,也高估了他的情。
晨曦暮霭重重,她从马背跃下,久立江岸。江水滔滔,衣袂飘飘,前尘逐浪如江岸烟雨遥遥,靡靡箫声扬起,起起落落似有又无。她一时心切四处找寻,蓦然又归于平静,她想起那箫声一路相随只不过是残梦的幻章,而那吹箫之人远在异国他邦,此时应是诵经礼佛,怕早已将情事随风逝了。
罢了,也曾浓烈相守何必执念,一世很短天涯且长,他和她又何止相隔一个天涯。她的泪挥如雨,洒于晨露汇入江河。江面烟波中她又看见他孤傲的笑,带着清冷和决绝,他自风中乘舟而来。那一页舟和他一样清冷,仿佛他翻山越海而来不为她,他在远处江面上停泊。江风疾疾并没有吹动他轻衫半寸,他的表情依旧沉寂,寂静的像他的无情,恰到好处的无情让人甚至不能责怪他半分,句句是天地仁义。
莫雁兮此刻只想挥剑斩碎这幻象,斩碎他了空无情的脸。她抽出腰际配剑朝着他的方向挥去,此一刹那,他那死水般的面容竟然幻化出一张花容月貌。这桃花含露的娇颜她记得,和美人一声声叫唤寂宏的声音,莫雁兮都深深记得。美人舞姿曼妙,一双杏眼漾着春波,更有高贵的血统,她是骠国的长公主,国王的掌上明珠,不仅生的美,她待人谦和,听闻慈悲心肠从不杀生。
“呵呵,世上竟有如此妙人,寂宏你可真是命好。”
莫雁兮在心里愤恨,那股因妒而生的恨意正如她的广袖红衣在江风里起舞,伴着风的长啸。
她看着江面上美人的脸压抑已久的千丝万缕情愫,恨和爱,憾和痛交缠在一起,似已经到了临界,在苍苍天际和茫茫江水之间,一个长发红衣的女子如魅一般妖冶。染红了天幕,吞没了云霞淡月,她和天尽头的旭日同升,旭日的光辉洒满她的红衣上泛起夺目金光。阳光下,莫雁兮的容颜依旧姣好,她的表情渐渐平静,缓缓收起手中的剑,而此时她的沉静又与往日不同,不再是微风中清新如兰之气,她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凛冽。
“来此何意?”
她问向公主,话语间不沾冷暖悲喜。而原本公主的脸又复归寂宏,不,现在他应该叫他寂空,寂宏不过是他曾在中原的俗名。如今,他是骠国国师,受万人敬仰,也是长公主的未来夫君。
"何其可笑?既立志遁入佛门,何以娶亲,何谈俗务虚衔?我莫雁兮生在江湖,荣辱尽归江湖,我行之坦荡无谓生死,予我点滴之恩必报,我快意洒脱,知交四海行酒赋诗,怎么就不能入你寂空的眼?也罢,此去江河两忘,没有寂宏也无莫雁兮,或纵情江湖或嫁于惜花之人也与你无干。”
寂宏眉间一紧,沉思后开口“莫雁兮,你让人心疼,但却不想予以爱,此去,我祈愿你一切安好。”话将落音便消失于江雾里。
风也忽然停下,天地静默。徒留莫雁兮跪坐在江岸,远远能听见她嘤嘤哭泣,哭声越来越大,响彻天地。她想起与寂宏初相遇,正值炎炎夏日,当年的莫雁兮受命丞相府,替二公子打理海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