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现在说算不算太晚,那些天空长期飘着凉雨的日子,真叫人怀念。
梅雨,又称黄梅雨。据说江南一带杨梅成熟之时时常有连绵的阴雨,被雨水拍打后的杨梅鲜甜多汁,殷红可爱。初中时曾背过南宋赵师秀的《约客》,每每读到“黄梅时节家家雨”的时候都忍不住扭头看看教室外的天,想着诗中的这个时节是否就是我眼中的梅雨时节?
按理说,江南的梅雨应该是这样的:一斜斜雨注有序地拍打着黛青色的屋檐,石砖缝里的苔藓摇摆了一回又一回。雨水浑着沙泥汇流至一弯河水,河上有座桥,棕灰色那种,桥下有叶船,船头立着个白缎红伞的绝色女子――如花。
玩笑开到这里貌似太刺激了些。不过各位请放心,你绝不会遇到此情此景,因为你大部分时候遇到的还不如这个情景。
虽说梅雨时已到初夏,但天气还比较凉,大多数人盖的依旧是棉被,往往一周下来,被面被里都是湿漉漉的。你知道连续窝在湿被子里一周以上的感觉吗?淤泥里的蚯蚓,差不多了。遇到这种时候,我那北方的室友总要担心被角会不会爬出蠕虫蟑螂之类的小动物,然后悻悻捏住被子的一头盖在自己的肚脐眼上。尽管如此,大家仍旧日复一日地忍受着,想象明天就是大太阳,人和衣服都能晒得干爽无侧漏。
可就在几年前,我还十分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这种一下下半月的梅雨天。理由么也简单――不用跑步。
相信很多人也有类似的经历。读小学中学的时候,早上起来或者早操期间,学校的老师们就开始组织大家跑步了。既然是组织,就说明大部分老师是不会参与这项能够“健康生活一辈子”的有益活动的。一般来说,除了自家班主任,还有两三位值周老师在某些易被疏忽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来往的队伍,顺手记下跑得不整齐、不认真的班级。我一直在想,我吃饭的时候就没有人来监督我吃得认不认真呢?万一我偷懒,少吃一块肉或者一口饭,岂不是也对健康不利?可见,有兴趣的事情不用督促也会做好,那些安排眼睛盯着你的事情多少都是有反对声的事情。
总而言之,稀稀落落的梅雨总能奏出一段闲散的乐音,给我们这群熊孩子带来难得的欢乐。那时好像从不在意浸湿的鞋袜,同样也不讨厌黑乎乎的积水,女生结伴聊天、跳皮筋,男生则是各种追逐打闹,气得值周老师在后头直喊:“不许在走廊上跑!”估计老师离孩童时期太久,早就忘了追逐的乐趣。
有好动的自然就有好静的。小学的时候每个班级都会用班费买上几副棋,象棋、军棋、跳棋、围棋每样都有。最受欢迎的是跳棋和围棋。跳棋不用说,规则简单,色彩分明,十分符合儿童审美。至于围棋为何荣膺第二嘛,朋友,你爱玩五子棋吗?
到我们这里会玩军棋的基本已经绝迹了,不过棋空着也是空着,不知是谁,想出了用打麻将的方法来打军棋。这下军棋从大冷门火速升级为香饽饽,平时连军棋有几个子都不知道的人一个个争着抢着要下军棋,弄得管理的同学一愣一愣的。之后,虽然也有人对跳棋进行改良,用弹球的方式,比谁弹走对方棋子的数量多决定输赢。却始终无法熄灭群众对麻将式军棋的热情。由此可见,关键时候还是国粹的魅力更强大些。
除了下棋和游戏,还有人选择看雨。这种人在小学时还不多,往往带有一种少年诗人的韵味。一旦到了中学,到处都是看雨人,抬眼望去,倒有一番监狱放风的壮阔。
印象最深的是我小学的一位女同学,黑瘦黑瘦,戴副粉色金属框架眼镜,左鼻翼边上有颗褐色小肉痣。那时班上作文属她写得最好,也独她喜欢看雨。有次我和同学捉迷藏,准备躲到厕所的途中遇见了她。我问她在干什么,她仄头问我觉得自己的童年是什么颜色的。我答不出,继续奔走在捉迷藏的路上。地上的泥水溅在了裤腿上,我向一旁匆匆瞥了一眼。发现,原先埋在地里的蚯蚓爬了出来,肿胀地青一块紫一块。它在雨水里爬着,直着身子,像变了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