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课程所需,自然而然的需要接触此作品,但因为其篇幅较长,再加上自己心浮气躁,每每都是从网上寻找资料,进行片段式的了解,脸谱化的人物评价、分类。殊不知,所有的故事都有因果,所有的人物都复杂多变,一个人连着另一个,如一张蛛网,当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的时候,一种不曾有过的感受便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在读完田小娥的一生时尤为突出,许多评价都说她是叛逆的代表,而她本人也确实有着鲜明的个性,但那只是一个正常女性在遭受压迫使该有的反抗,她追寻的只是正常的幸福,却背上了世事的枷锁,结合前后的故事,只觉得她是别人叛逆和人性黑暗的牺牲品。
一出场她便是受到欺辱的、没有尊严的玩偶,为了满足武举人传宗接代的需要而被圈养着的存在。黑娃的到来,诱发出她本能的反抗,来到白鹿原上,她和黑瓦的行为不为任何正统道义所容忍,两人寄居于一个破窑,若如此下去到也幸福,与心爱之人有尊严的(起码在黑娃这儿)活着。
但黑娃因为“犯事”出逃,她如风中飘絮无所依靠,鹿子霖在次登场,心怀不轨的他在满足自己的私欲后又将她拖入白、鹿两家世世代代的明争暗斗之中。
白孝文在此和田小娥扯上关系,作为族长的白嘉轩因此受到巨大的打击,田小娥更是成为了原上所有人口中的荡妇。因儒法而排斥,也因儒法而约束,白嘉轩不能对田做出不准其入祠堂以外的任何处置,但因白孝文事件而深怀愧疚的鹿三却不受此强烈的约束,替所有人,替白鹿原的礼法了结了田小娥的一生,也背上了罪孽,恍惚间被鬼上身。即使在最后,田小娥的尸骨也在原上造成了一场巨大的瘟疫,令白嘉轩回忆起原上人数不过千的传说,在白嘉轩强硬的态度下,田小娥的尸骨被烧成灰,压入镇妖塔。
纵观田的一生,从被父亲嫁入举人家里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到最后的挫骨扬灰,她都在尝试反抗,但却反抗的可怜,儒学礼法和披着光辉圣衣的人之阴暗如五指山一样一开始就在她的头顶,随时准备压下,她斗不过的。
她是黑娃叛逆的工具,即使一开始黑娃确实对她存有感情;是鹿子霖发泄私欲和用来对抗白家的工具;是白孝文释放被父亲压抑过甚的人性欲望的工具,她更多的是一个牺牲品。她原本想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幸福,但在男尊女卑之下,在传宗接代之下,在种种礼法之下,她的反抗太过于渺小,也许只有化为厉鬼才能实现点什么,上了鹿三的身质问白嘉轩这世事对她的种种不公(也许说为绝望后的一种无用的发泄更为准确),所以结局是背上骂名,所以被永世镇入塔中。
即使作为读者的我们评价她独立、追求自由、有反抗精神,终为无用,那只不过是读者给的另一块“牌坊”而已。
陈忠实陈老先生在他的记录中说到,在考察蓝田县志的时候,二十多卷的县志竟有四、五本用来记录蓝田县中的贞洁烈女,贞洁的崇高和沉重令他惊讶,一个人原本应该多彩的一生到最后竟只为了一页纸上的短短几厘米的记录,甚至在后面的记录直接变成了XX村XX氏,他的叛逆心理被激起,田小娥的形象便出现在脑海。
田小娥悲惨的命运背后是原上人的孤立,是乡约的“规定”的制约,是白嘉轩的治统的结果,是朱先生道统的指引,是儒家礼法的禁锢。她的死不是鹿三那一刀造成,而是这片土地上存在了数千年的扭曲的”规则“造成。
她在塔中被一些人唾弃,在文字中被一些人同情,她有着一座“反抗”的牌坊,但终为无用,那不是化为厉鬼的她所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