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意义,也就是生命的意义,是哲学范畴的问题。
我不太能读得懂哲学书,只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受周围同学的影响知道了一些哲学家的名字,叔本华、黑格尔、罗素、苏格拉底、伯拉图等等,但对他们的哲学观点知之甚少。后来知道哲学博士极其难读,所以如果看到人物介绍里面有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一说,眼睛里就冒出各种星星和红心,欣羡仰慕不已。
不读哲学书,不拿哲学学位,不是说就不可以思考哲学问题。简单的思考总可以有吧,比如活着是为了什么。
有些名人很明确地提出自己活着的意义。比如写《百年孤独》的马尔克斯,专门著了一本非常厚的自传体类小说,来说明自己“活着为了讲述”的观点;舞蹈家杨丽萍在接受采访时说:“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前段时间在美国去世的华裔科学家杨首晟则这样描述自己的人生使命:“When I was a student in Germany, I felt lost about my Mission in life, confused about whether to pursue knowledge, or to lead a simple and practical life. One day I visited a cemetery in Gottingen, where great scientists are buried. each has a simple tomb stone, with a name, a date and a formula. Their physical body passed away, but their ideas will last until the end of humanity. There I discovered my mission in life".杨科学家的人生意义是要发现自然界的规律和秘密。而一位女植物学家则在图书馆发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写一本关于植物的书,丰富书架上的内容。
这些名人活得非常清楚明确,知道自己来世间是干什么的。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也是非常幸运的,尤其是在青年时代就能确定自己人生的使命,就能把人生的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放到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上。
大部分人则没有那么幸运,因为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甚至根本没有空余的脑容量去思考这个问题,首要亟需解决的是生存问题,是温饱问题。随着父母的年华老去和孩子的嗷嗷待哺,有些人一辈子就象被套上了生活的枷锁,在生活的磨盘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拖着疲惫的步伐前行。
然而,总有那么一霎那,或是在万籁俱寂的夜,或是在东方泛白的晨,或是在做着机械工作的间隙,或者在双手放空的片段,脑子会闪过一个念头:这辈子来干什么?如何做才能到死的时候感觉不枉此生?
老实说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心里是发慌的,然而却也只能“拔剑四顾心茫然”,就是不知道向哪儿使劲,因为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异常聪明的头脑,没有横溢出众的才华,没有钢铁般的意志,没有野草般的坚韧。兴趣多而不能专注,涉猎广而不能深入。最长的一份工作做了不超过十年,呆得最久的城市不超过十五年。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时间已经比较长了,可是想想,多少人一辈子只呆了一个城市,只作了一份工作。
我总在追求不同,追求新颖,追求“河岸那边更绿的草”。不断的折腾除了引起父母的不安和诘问,终于我也开始扪心自问:我究竟是在干什么?!终于有一天在跟同学的谈话中无意中说出之前并没有发现的内心追求:体验,就象杨丽萍总结的那样。体验北京的胡同和亲切的人情,体验上海的梧桐和十里洋场;体验城市的便利和繁华,体验乡村的安宁和清净;体验办公室工作的斯文和绞尽脑汁,体验体力劳动的简单和精疲力尽;体验社会主义的优越,体验资本主义的优势。有些体验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依然止不住我体验不同环境的心意。
除了体验,还应该有点别的。
我母亲只有小学文化,但她的一生中都在做设计,尽管是很简单的土布花纹安排和有点复杂但突破很慢的绣花,这是母亲一生的兴趣和爱好。到了老年,除了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和看孩子以外,母亲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绣花,尤其是秀鞋垫,甚至在我们回去看望她时,都没有能让她停止绣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们说话,依然在低头绣花,手是不停的。
母亲做布质手工艺品已经达到痴迷的程度,她不断地研究花式、配色、针法,尝试不同的作品,平面的、立体的,纯色的,拼布的。在完成一件作品后紧接着又开始另一件,在合适的时候把她的作品拿出来给大家欣赏、品评。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为母亲感到高兴,因为母亲绣花不为经济收入,她不主张售卖她的任何绣花成品,只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孩子孙子以及亲戚朋友。对母亲来说,绣花是在创作,在创造,里面融入的是她的心意和她的生命本意。
一个人在解决温饱之余总要琢磨干点什么,创造点什么,贡献点正能量。也许传播不了很远,只在小小的范围内,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做一点是一点。发挥不了大作用,就发挥点小作用吧。
普通人把普通的一生过好,能为这个世界贡献点什么,比如文字,比如画作,比如摄影作品,比如手工艺品,比如歌声,比如舞蹈,比如花草树木。不是说一定要成为商业性的,就是能在小范围内丰富一下其他人的生活,也是有意义的。
我想,这就是我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命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