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自《摩诃婆罗多》之《斡旋篇》
毗湿摩目不转睛直视杜瑜檀那,发言:“目色如铜,结盟了那罗延的阿周那,依我看,我方彼方军中无一人能匹敌,纵有天神、乾达婆、那伽族、罗刹、夜叉也不是对手,更何况是凡人。他拥有甘狄拔神弓,风一般神速的宝马战车,打不穿的天界战甲,用不尽的两个箭囊,天界法宝样样精通,冲入大军便可尸横遍野。国王啊!能上前挡一挡的,只有我和你的师父,当他射出阵阵箭雨,还能站稳的将军没有第三人。我和德罗纳都已年老体衰,他仍旧年轻力壮。他就等着与吉娑婆(克利须那)联手呀!”
中军账上,各国国君听罢毗湿摩表述的阿周那,锐气大减。毗湿摩又点出般度诸子一方的众将军,一一报上那些神将(杀敌无限的将军)、王将(以一敌万的将军)的大名,轮到施康蒂了:“诸位听好,他注定要取我性命,他本是女儿身,我不会与他正面交锋。大圣仙那罗陀曾讲述了他的来历,此刻说与诸位听。”
毗湿摩的叙述如下:如诸位所知,很久以前,我曾许下诺言,不占有王位,不诞下继承王位的子嗣。家父善丹奴与妙丽的萨谛婆蒂喜结良缘,得两位公子——兹多蓝迦陀,维兹多维尔耶。家父没等他们成年,已然仙逝,留我作为看护人,与乾达婆之王的对决中,兹多蓝迦陀战死,维兹多维尔耶成了继承王位的独苗。
在他成年时,我为他物色妻室,听闻迦尸国之王为三位千金——安巴、安碧迦、安波利迦,操办选夫大会,我决意前往迦尸国,准备一战。来自天下各国的国君和王子,齐聚选夫大会,盼望娶到当中一位公主。
听闻此事后,我想起智者赞成的多种姻缘,身为刹帝利,最好是抢婚,一场决战,从云集的将军中抢走公主。于是,我向国王们通报来意,立愿为年轻的弟弟抢走三位公主,如有挡道,手下不留情。
随后,我将三位公主带上战车,扬长而去,国王们先是大惊,遂成大怒,披上盔甲,登上战车,数百人很快追上来,一阵阵箭雨罩住我的战车,不过,我迅速躲开,公主们胆战心惊,我便举起弓箭转身迎战,发出箭雨还击来敌的箭雨,同时找出破绽,射中每个对手。我的箭雨速度奇快,敌人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喝彩的份,他们死的死,伤的伤,丢盔弃甲,纷纷落败,逃向四面八方。
沙利华则继续追赶,他执意夺走当中一位公主,边追边喊“停下!”“别走!”
我一怒之下,冲过去,片刻已分出胜负,将沙利华制服。我并未动杀心,不过是毁其战车,之后随三位公主返回象城。
抵达象城,大公主安巴来见我,说道:“我早已选沙利华为夫,他也选我为妻,这桩婚事家父是赞成的。我会在选夫大会选他为夫,如今被俘,已失去良缘,怀德之人啊!我该如何是好?”
“我与婆罗门商议此事,让她等待消息。结果,答应安巴前往沙利华的京城,促成姻缘。在祭司和女仆的伴同下,送她见沙利华。见过面,沙利华说:“光洁白皙的丽人呀!你已被他人抢去,我们的姻缘已尽,在各国君王面前,毗湿摩已高高兴兴将你带走,我必当在众人面前引以为戒,岂能再娶你?有人先碰到你,据经典所示,我不可娶你为妻。”
安巴力图转变沙利华的主意,辩称那是自己不情愿的绑架,等时机一到,便去找沙利华,后者执意不肯答应,无奈,心灰意冷的公主启程回象城。她哭得像只雌鹗,心想:“世上还有哪个女子面临的困境比我更不幸?我被人抢去,沙利华不肯娶,备受委屈,此刻象城不能归了,有家不能回了,回了也不受欢迎。”
思前想后,安巴将这些不幸怪罪到我头上,一心想复仇。她没有回象城,而是前往静修地度过一宿。清晨,圣仙们遇到难过的她,问何事悲伤,她便述说了经历,恳求相助,圣仙们回复:“我等不过问凡尘的烟云,对于这段遭遇,还能帮上什么?”
安巴恳求留下,践行赎罪苦修,她认定前世的罪过导致此刻落难的业果,凭藉苦修,方可化解灾祸。
众圣仙一同商议此事,有的说让沙利华娶她,有的说让我娶她,最后定论是,女子不可没有家父、夫君、子孙照顾,她应当回到父王身边。安巴不愿离去,说一定不会回京,蒙受耻辱。
圣仙们坐思无果之际,皇族圣人诃多罗伐诃纳来到静修地,他恰巧是安巴的外公,特别同情安巴,听闻是我抢走她,毁其一生清誉,勃然大怒,气得嘴唇直抖,说道:“安巴呀!你已受够委屈,不必再回家见父王,免得徒增伤悲。把你的经历呈在波罗苏罗摩面前,他是我的好友兼祝福者,定会为我而化解你的悲,要么说服毗湿摩娶你,要么将他击毙沙场,能做到两点的惟有这位圣哲。”
碰巧,波罗苏罗摩次日抵达静修地,就在清晨,身着黑鹿皮、众弟子围在左右的他到来。他肩扛一把战斧,手持一把神弓,样貌可怖,目光似灼热的火,长长的乱发直披到肩。众圣仙一一行礼,迎接贵客,依礼献坐,他坐在诃多罗伐诃纳身边,详听安巴的遭遇。他让安巴上来,发言:“诃多罗伐诃纳对你的关爱,如我对你,说说能为你做什么。若是愿意,我下令毗湿摩娶你为妻,若不愿意,我把他连同大臣通通消灭,公主啊!若是愿意,我去说服沙利华,说说你的意愿。”
安巴说:“看来今日的不幸起因毗湿摩,我想要他的命。此刻,我复仇心切,只想要他的命,大圣仙呀!为我出面,结果那个贪得无厌的小人吧。”
波罗苏罗摩并不情愿动武,说道:“我曾这样立誓,有婆罗门请求才动用武力。在毗湿摩和沙利华中间选一个,我就去说服他促成姻缘,妙丽的佳人!余下的事由我来办。”
安巴心意已决,只想取我性命,再三请求波罗苏罗摩上阵与我大战。当时,同情安巴的另一位圣仙阿圭多婆罗纳,也请求他出战,既是婆罗门请求,波罗苏罗摩最后说:“好吧!我先找毗湿摩婉言相劝,化解此事,若还是不听劝,我便动手诛之。”
翌日,他和安巴来到象城,我向他行礼顶拜,他气呼呼表达:“毗湿摩呀!将安巴绑架是何用意?先把她抢到手,又把她送走,没有哪个男子再敢娶,你夺走了她的清白,要么联姻,要么找到你弟弟联姻,二选一!”
我回复:“安巴的心已交给意中人,无论如何,我不会带回去。怀德之人娶她为妻,必成大过,罗摩呀!我曾这样立誓,畏惧、贪婪、执恋、怜悯不会阻断我的分内职责。”
圣仙怒喝:“不照吩咐去做,你和所有大臣将死在我手上。”
他又重复一遍,我用尽办法婉言相劝,无奈,这是要决战了,我请求:“族中的表表者啊!从小我便拜在你门下研习军事武学,为何大家要兵戎相见?”
波罗苏罗摩回复:“我是你师父,可你抗命不从,要么娶她为妻来传承血脉,要么准备送命,路只能选一条。”
我的古鲁心中装不下一丝叛逆,我说:“主人啊!你的吩咐我做不到,何必徒劳于此事?哪个糊涂的会娶心已有所属的女子过门?况且,我曾立誓永不娶亲。你的吩咐,我看不出高在哪,风神伐由有言:傲慢自负,偏离正途,不懂得一己本分,这样的师父可以不从。与其照吩咐去做,不如战场兵戎相见,那并无罪过。为了一己私心,你要我去做不公正之事,就来见识一下我的非凡能耐吧,到俱卢之野见分晓。牺牲送出你的唯一财富,死在我的箭雨下,你会收获苦行达至的胜妙境界。”
当时,我也动怒了,又说:“你夸下海口说已击败普天下的刹帝利,今日我便证明那是胡说。你在击败刹帝利时,没有我这号人物,且我未曾出世。你是浪得虚名,快结束这些吹棒吧!你的求战欲已点燃,我来灭灭这些虚名,看着吧!”
他笑了笑,“毗湿摩呀!很荣幸与你一战,我来灭灭你的嚣张气焰,到俱卢之野见分晓。你的生母恒河女神将见证,你倒下一刻化作秃鹰的食物,大地的统领呀!这一幕难得你的生母看到,可必须如此,因为你太傻太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