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在这个重大节日里,整个家族的人都回来聚在一起上祖坟扫墓,缅怀故人,祈求健康平安旺财旺丁。
对于我来说,祖坟那儿的三十多座坟中埋葬的人我都没怎么见过面,只是纯粹的怀着尊敬死者的心情去扫墓,祈求他们在冥界过得安生,有时候也偷偷的祈求他们满足我的心愿,多么渺茫的希望。
在这清明节里,在坟墓之下,真正能让人记得曾经活在身边的人当中只记得我的爷爷奶奶,在这样的节日自然就怀念起奶奶来。
不知何故,奶奶一生未生育子女,领养了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其中一个女孩长大生育子女后病逝,另两个女孩长大成人嫁人后也怎么没有孝顺她。男孩是别人被迫给养的,当时男孩的父母被批斗要从海南拉去内蒙古劳改,于是过继给爷爷奶奶,姓自然也改爷爷的姓。后来,男孩的父母平反后回到海南,而男孩已长大成人,不可能再改姓回去,但又与生身父母有着割不断的联系。长大后的男孩赡养着爷爷奶奶(养),也仅仅是养着,没有真正的孝顺,但奶奶已经很满足了。
后来,家里从农村搬来县城,奶奶也年老了,就靠父母赡养。母亲开三轮车拉客,每天早出晚归,中午也舍不得休息,更舍不得花点零钱在外面吃早餐什么的。不知是否在外面受气了,母亲有时候回到家里心中怨气,就冲奶奶发几句牢骚,奶奶从不顶嘴,总是说媳妇辛苦了。
爷爷奶奶活到九十岁仍健在,身体硬朗,心态乐观,母亲身体有时候身体有恙,母亲的怨气更重了,偶尔我听到她说“周围哪有两个人都这么老的,老的身体好会压年轻的”。这些话作为子女是不应该说的,我认真的劝说老妈,甚至到了说“你们怎么对待爷爷奶奶,以后我们就怎么对待你们”的程度,可是起的作用不大。奶奶自己也觉得不该活这么老,她真心觉得应该早点过世的。
那时候在读大学,假期回来看到爷爷奶奶睡觉用的蚊帐黑乎乎的,房间卫生状况很差,我不知道怎么去说父母。奶奶有一段时间早餐每天吃的是一成不变一两个馒头,极不挑剔的奶奶说出了吃腻的话来,我只能告诉父亲早餐要包子馒头或别的换着来吃。
奶奶身体很好,自己能做饭扫地,只是父母认为奶奶不讲究卫生不让她做菜而已。家里当时还用柴火做饭菜,奶奶一直到92岁高龄还去附近的林场挑两担树枝来烧水做饭,如此大年纪还去干这等生活,这在周围邻居中是绝无仅有的——当然奶奶的好脾气也是绝无仅有的。父母此前讲过她几次不过听不进去,直到奶奶得了白内障视力受损才不去外面捡柴火。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从年轻时候起只要有点吃的就带回来给我们吃,年纪大了在外面接受别人给的吃的东西,也是保存好好的带回来给我们几个孙子孙女吃,从无例外。
到县城上小学后,我每天要步行几公里的路去学校,每天早上奶奶总是给一两毛钱给我买零售带在路上吃,那时候一毛钱就可以买10个糖果或"kika",我一路走一路吃,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小时候肚子不舒服,也是奶奶给我最美好的记忆,那是在农村院子里的夜晚,邻居几个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我仰躺在院子里的木板床上,奶奶边给我扇风边抚摸着我的肚皮,我就享受着奶奶温柔的手,望着天空中一颗颗闪烁的星星,浮想联翩……
奶奶是远近闻名吃苦耐劳、勤快、脾气非常好的人,一直忙碌到九十多高龄,除了疼爱孙子孙女,还非常的体谅子女,从不和媳妇吵架,印象中奶奶偶尔发脾气也只是针对爷爷。
如今,奶奶已经安静的躺在地下安眠数年了,活着没享福的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也很知足,我们想要给予的已经不能实现了,只能记忆珍藏在心中供怀念祭拜。